山,看着大清国泰民安,看着她自己……好好活着。
他这辈子,为了江山负了她太多。少年时的承诺被宫墙碾碎,中年时的猜忌让她寒心,到老了缠绵病榻,连句像样的情话都再说不出。可他心里清楚,这宫里宫外,他最放不下的,始终是这个从年少时就刻进骨子里的女人。
当年为了把她娶进宫,他跟皇阿玛闹了三个月,甚至以不纳其他妃嫔相逼;后来她被纯妃陷害,他明着处罚了纯妃,暗地里却把所有跟这事沾边的人全处理得干干净净,连埋在坟里的都没放过;就连立永璂为太子,一半是因为这孩子像她,一半是想给她留个最坚实的依靠。
他是帝王,身不由己,可对她的痴迷,从未变过。
钮祜禄景娴皇上……
景娴哽咽着,说不出话。
弘历的眼睛慢慢阖上,嘴角还凝着那抹淡笑,握着她的手却缓缓松开,垂落在锦被上,再没了动静。
殿外的梆子敲了三下,三更天了。
烛火“噼啪”响了声,彻底灭了,只剩下殿角那盏长明灯,幽幽地照着弘历平静的脸。
景娴坐在那里,握着他渐渐变冷的手,眼泪还在流,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块,又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些年的怨,那些年的恨,那些年的孤寂和委屈,在他说出“好好活着”的那一刻,忽然都烟消云散了。
李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皇上——!”
哭声穿透寂静的宫墙,惊飞了檐角的夜鸟。各宫的灯火次第亮起,太监宫女们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可这一切都与景娴无关了。
她慢慢俯下身,将脸贴在弘历冰冷的脸颊上,像无数个寻常夜晚那样,轻声说:弘历皇上,我会好好活着,看着永璂坐稳这江山,看着这大清好好的。你放心去吧。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呜咽着穿过回廊,像谁在低声哭泣。景娴坐在榻边,握着那只渐渐失去温度的手,一动不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出她鬓边的白发和脸上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