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石子路被春雨打湿,泛着青幽的光。景娴扶着碧月的手,慢慢走着,凤袍的下摆扫过路边的兰草,带起细碎的水珠。已是暮春,牡丹开得正盛,艳得灼眼,她却偏爱这僻静处的兰草,清淡,像极了多年前碎玉轩的味道。
“娘娘,前面是澄瑞亭,歇歇脚吧?”碧月低声问,眼角瞥见前面廊下站着个苍老的身影,穿着件半旧的灰布袍,背驼得像座桥,正佝偻着身子扫落叶。
景娴刚要应声,那身影却猛地转过身,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他看清来人的凤袍和凤冠,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动作又快又急,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奴才……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额角抵着冰凉的地面,花白的头发散乱在石板上,沾了些泥土。
景娴的脚步顿住了。这张脸,虽布满皱纹,沟壑纵横,但眉眼间那股硬朗的轮廓,她还是认出来了——是傅恒当年的副将,赵德胜。傅恒战死沙场后,他因伤卸甲,留在京中做了个闲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钮祜禄景娴起来吧。
景娴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落在他斑白的两鬓上。当年随傅恒出征时,他还是个英气勃勃的青年,转眼已是这般苍老,倒比弘历的鬓角白得更厉害。
赵德胜却不敢起,依旧跪着,肩膀微微耸动,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奴才……奴才不敢。”
风卷着牡丹花瓣飘过,落在景娴的凤冠上,沾在东珠的缝隙里,像点突兀的艳色。她想起傅恒,那个总是穿着银甲、笑容爽朗的男人,想起他最后一次出征前,在宫门外对她拱手:“娘娘放心,末将定护大清周全。”那时他眼里的光,比日光还亮。
钮祜禄景娴富察将军……
景娴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凤纹刺绣,那金线绣的凤凰尾羽,针脚细密,是她亲手绣了半个月才成的,钮祜禄景娴当年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皇上念及他的功勋,追封了郡王,也算……全了他的名节。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朝臣。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