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笔勾销?
富察傅恒我再说一遍,让开。
傅恒的声音沉得像从地底钻出来的,眼神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密,像要滴出血来。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甲胄的关节处发出“咔”的轻响,那是他准备动手的征兆。
侍卫长显然也看出来了,他挥了挥手,御林军的刀齐齐往前一步,刀刃相碰,发出整齐的脆响,像在警告。“富察将军,您若再往前一步,就是抗旨。”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抗旨的后果,富察家担待得起吗?”
富察家……
这三个字像盆冰水,兜头浇在傅恒头上。他猛地想起阿玛鬓边的白发,想起母亲夜里为他求的平安符,想起整个家族的荣耀系在他身上……他可以不管自己的命,可他不能毁了富察家。
可景娴呢?
那个等他的姑娘,现在是不是就站在那扇门后?是不是也在等他?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被这宫墙困得喘不过气?
傅恒的目光越过御林军的刀墙,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门内静悄悄的,连檐角的风铃都没响,像座死寂的坟。
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掌心的血滴在地上,洇成朵绝望的花。盔甲的重量压得他直不起腰,那些边关的战功、手里的刀、心里的念想,在“皇上的妃嫔”这六个字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呵……”
一声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比哭还难听。他往后退了一步,御林军的刀依旧指着他,可他已经看不见了。眼里只有那扇门,那扇隔开了他和景娴,隔开了过去和未来的门。
原来,他赢了准噶尔,赢了战功,却赢不过皇权,赢不过这深宫高墙。
傅恒的肩膀垮下来,甲胄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他最后看了眼那扇门,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
身后的御林军收了刀,可他觉得,那刀光永远刻在了他背上,像道耻辱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