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窗棂积了层薄灰。
景娴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那件石青色的斗篷被随意扔在脚边,沾了些从海棠树带回的残雪,融化后在锦缎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块洗不掉的疤。
她的手里,始终攥着那封信。
信纸的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发毛,上面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各自安好”四个字周围,晕开的墨痕像朵丑陋的花,怎么看都刺眼。可她还是一遍遍展开,一遍遍盯着那些字,仿佛多看几遍,就能看出傅恒亲笔的温度来。
“姑娘,您就吃点东西吧?”春桃端着碗燕窝粥进来,看着自家姑娘眼下的乌青,眼圈红了,“再这么熬下去,身子该垮了。”
景娴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安”字的宝盖头。傅恒写这个字时,总爱把宝盖头写得小小的,像只敛着翅膀的鸟,底下的“女”字却舒展得很,他说“家里有女才是安”……可这封信上的“安”,宝盖头大得像顶笨重的帽子,压得底下的“女”字都缩成了一团。
是假的吧?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喊。
可松烟墨的味道,糙纸的质感,又像两只手,死死按着她的怀疑。万一……万一傅恒真的变了呢?边关那么苦,那么险,他会不会觉得,与其让她空等,不如干脆断了念想?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她的思绪。
景娴抬头,看见弘昼掀着帘子进来,身上还带着股酒气,月白锦袍的领口敞着,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把玩着个玉佩,看到软榻上的景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弘昼小丫头片子,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想去捏她的脸,却在看到她手里的信纸时,动作顿住了,弘昼这是什么?
景娴像被烫到似的,慌忙把信往身后藏,眼眶却先红了:钮祜禄景娴没、没什么……
弘昼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