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烛火燃到第三夜时,弘历终于捏碎了案上的玉佩。
和田暖玉裂成两半,边角划过掌心,渗出血珠,他却像没察觉。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更夫的吆喝声从宫墙那头飘过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像针似的扎进他心里。
刚才营房外的画面,还在脑子里翻涌。
傅恒那句没说完的“我的意思,从来都只有……”,景娴泛红的眼眶,还有两人手腕相触时那抹刺眼的红痕,像三张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眼睛。他是天子,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偏偏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旁观者,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流露真情。
弘历富察傅恒……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的血珠滴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弘历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这话是对李德全说的,声音冷得像冰,连殿角的铜鹤都似抖了抖。
李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领旨。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皇上这副样子,眼底的红血丝像要溢出来,那股子压不住的戾气,比当年平定准噶尔时还要吓人。
这三日,弘历没去慈宁宫,没召任何嫔妃,只把自己关在养心殿。奏折批得潦草,早朝也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连弘昼来请安,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他心里清楚,禁足傅恒,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堵得住傅恒的脚,却堵不住景娴的心,更堵不住自己那颗被嫉妒啃噬的心。
第三日傍晚,禁足令刚撤,傅恒就出现在了慈宁宫后巷的海棠树下。
他穿了件石青色的常服,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精心打理过。只是眼底的红血丝和紧抿的唇,暴露了他这三日并未安睡。他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景娴的住处,像尊石雕,一动也不动,直到看见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从角门里出来。
景娴手里提着个食盒,显然是刚从太后那里回来。看见傅恒,她的脚步猛地顿住,食盒差点脱手。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像被风吹亮的星火,可很快又蒙上了层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