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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房的烛火跳了跳,将傅恒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木墙上,忽明忽暗。

他刚巡完夜营,卸下的银甲靠在墙角,甲片上的寒气还没散尽,映着烛光泛出冷白的光。案上堆着几份军报,朱砂笔搁在砚台边,墨汁已经凝了层薄皮,显然是没心思再看了。

傅恒的指尖悬在半空,停顿了片刻,才缓缓伸向怀中。

贴身的荷包被解开时,带出一阵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若有似无的甜——是那方月白帕子上的气息。他把帕子轻轻放在案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烛火凑近了些,将帕子上的玉兰绣样照得分明。

针脚果然是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线拉得紧,把花瓣勒得皱巴巴的;有的地方又松了线,露出点白生生的纱底。可偏是这样不规整的绣活,看着竟比宫里那些精工细作的绣品更让人上心。傅恒想起景娴低头递帕子时,长睫颤得像蝶翼,那副认真又慌乱的模样,倒和这笨拙的针脚对上了。

“嗤。”他忍不住低低笑了声,指尖轻轻抚过那朵最歪的玉兰。

罗纱的质地细软,像她那日跑过时拂过他手背的裙摆。指腹的薄茧蹭过丝线,带起点微痒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窜到心口,让他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乱了半拍。

太液池边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她递帕子时泛红的耳垂,像染了晨露的樱桃;指尖相触时那点惊惶的缩回,快得像受惊的小兽;还有跑远时,发间落下来的那朵桃花,粉得正好落在他靴边……傅恒的指尖在帕子上顿住,喉结悄悄滚了滚。

他自束发从军,十二岁就在演武场挥刀,见惯了刀光剑影,听惯了金戈铁马,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军纪、战策、家国,何曾为哪个女子这样心神不宁过?

可景娴不一样。

她像太液池里突然冒出来的锦鲤,带着一身鲜亮的颜色,“扑通”一声跳进他平静的心湖,搅得满池涟漪。她的笑,她的慌,她递帕子时眼里的光,甚至她绣得歪歪扭扭的玉兰,都成了心上挥不去的影子。

“富察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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