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听了“回天乏术”四字,端的似五雷轰顶,魂灵儿登时离了躯壳,只余下个空落落、冷冰冰的肉身子戳在那里,动弹不得。
好半晌,屋内药气氤氲,才将那股子钻心透骨的寒气暖回一丝儿,神智方如沉船出水,一点一点从那黑海似的绝望里浮将起来。
她对着西门大官人,深深道了个万福,那腰肢儿软软地弯折下去,恰似风里杨柳,柔顺中透着万般的倦怠。声音像是隔着几重纱飘来,带着一丝儿不易觉察的颤:“谢…谢过大官人谢过神医,今日…今日费心了。”喉头一哽才续道,“只是,妾身这心病…怕是…怕是还得烦劳大官人妙手…日后…少不得…少不得还要来…来叨扰大官人…疏泄…”
“疏泄”二字,声气儿低得几不可闻,那耳根子却早又不受管束地飞起红云,倒将那沉沉的绝望冲淡了几分。
西门大官人觑着她这带雨海棠、含露芍药的模样,声音益发绵软:“蓉大奶奶这话端的见外了不是?我这西门家的门槛儿,几时不为奶奶敞着?奶奶只管来诊便是,休要拘礼,更莫提那生分的话儿!”
秦可卿此刻心乱如麻,勉强稳住身形,低声道:“今日…今日的诊金…我让丫鬟.”话未吐完,早被西门庆一声朗笑劈手打断。
“诊金?!”西门庆眉头一挑“蓉大奶奶!你这话,可不是拿鞋底子抽我西门庆的脸面么!真要提诊金,救命之恩拿什么抵?拿你么?我视蓉大奶奶如知心好友,才肯费这番周折!既是知己,还提什么黄白阿堵物?”
“奶奶若执意要摸出这劳什子银子来,分明是存心折辱我西门庆!是瞧不上我这点子微末本事,还是瞧不上你我这份…情…谊?!”
那“情谊”二字,已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秦可卿心尖上!往前细想,“拿你么?”这三个字更是越礼逾份、赤条条得将秦可卿激得大脑空白!
她只觉得一股子莫名的火气,“轰”地一声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来,烧得双颊赛过炭火,连那小巧玲珑的耳垂儿都红得似要滴出血珠子!
天爷爷!他…他怎敢说出这等没廉耻的话来?“知己”?“情谊”?“拿你么?”这…这分明是男女间才有的混账勾当!怎…怎能对着妾身浑说?!
她再不敢抬头,只觉西门庆那两道目光,火炭也似,又毒又辣,直似能穿透罗衫,在她裸露的粉颈玉面上揉搓抚弄,臊得她浑身打颤,便是那对庞然大物细腻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上,也臊起一片鸡皮疙瘩,细细地红潮战栗起来。
更不敢接这烫嘴又烧心的荒唐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