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翻身骑了。
后面小厮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内中盛着各色时新果品、上好绸缎,并那白晃晃、用大红销金汗巾盖着的纹银三百两,一路浩浩荡荡,往那王昭宣府上迤逦而来。
未到府前,远远便听得一片聒噪。只见昨日那群泼皮破落户,兀自在府门首跳脚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也有那等惫懒的,干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只把那王家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编排。正骂得兴起处,猛抬头见西门庆一行气派非凡地来了,登时如见了活菩萨一般。
那为首的两位,忙不迭收了口,掸了掸屁股上的土,堆下满脸的谄笑,一窝蜂拥将上来,虾着腰,口中乱嚷:
“哎哟哟!西门大官人来了!”“小的们给大官人磕头!”“大官人万福金安!”
大官人将那描金川扇“唰”地一收,揣入袖中,在马上对着这群腌臜泼才团团一拱手,脸上堆起春风也似的笑,朗声道:
“列位弟兄辛苦!昨日在此替西门某摇旗呐喊,声震四野,着实是帮了大忙!西门庆在此谢过诸位了!”
这一声“弟兄”,一个“谢”字,如同滚油里泼了瓢冷水,登时炸了锅!
那群泼皮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只当是脚底下的泥,何曾受过清河县头等财主、在衙门里也吃得开的西门大官人这般礼遇?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几个领头的,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手脚都没处放,慌忙不迭地作揖打躬,口中语无伦次:“哎哟我的大官人!折煞小的们了!”
“您老金口玉言,这一声‘弟兄’,小的们骨头都轻了三两!”
“替大官人办事,那是小的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当个‘谢’字!”
“大官人就是小的们的再生爹娘!水里火里,您老一句话!”
一时间,马前马后,尽是这些泼皮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聒噪,那谄媚奉承的言语,比方才骂王家的还要响亮三分,直把西门庆捧到了九霄云外。
西门大官人在马上笑吟吟地听着,将手一挥:“好了好了,休要客套。晓得弟兄们在此辛苦,嗓子也喊干了,肚皮也唱了空城计。这不,特意备了些‘润喉解乏、填肚暖身’的粗物儿,给大伙儿分分,权当一点心意,切莫嫌弃。”
话音未落,那伶俐的玳安早已会意,拎着平安捧着个两个沉甸甸的大食盒上前。
只见玳安揭开食盒盖子,里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一大摞刚出炉、烤得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还烫手;几大包油纸裹着、酱色透亮、肥瘦相间的酱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