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9章
夜雾散尽的第三日,悬空岛的晨光带着几分奇异的通透。那光并非寻常朝阳的炽烈,而是像被昆仑玉髓反复过滤了百遍的琉璃碎光,顺着云海的褶皱流淌下来——云海的褶皱里藏着昨夜未散的微凉,光流淌过时,竟激起细碎的冰晶,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七道虚影,如彩虹落在云端。碎光最终在崖壁的水晶苔藓上滚出细碎的银弧,每道银弧里都藏着晨光的重量,落在苔丝上时,能听见苔藓细胞舒展的微响,像无数只半透明的小虫在轻轻振翅,翅尖扫过草叶的绒毛,连空气都跟着泛起酥麻的痒意。
任逍遥立于崖边,玄色衣袂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料上光暗交织的纹路随气流起伏,如同一幅流动的星图——星图里,北斗的勺柄正缓缓转向东方,南斗的星群旁浮着几颗新生的微星,闪烁着婴儿啼哭般的微光。他指尖轻触太极光圈的光晕,那圈流转的光暗二气中,竟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空”在沉浮,像游鱼在清溪里摆尾,既不沉底,也不浮面,尾鳍划动时带起的涟漪,让光暗二气都泛起微妙的震颤。
那“空”是极恶天帝被镇压时,从“虚无”裂口处逸散的微末气息。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在识海深处织成一片朦胧的灰白——像宣纸上未干的淡墨,掺了三分朝露的清润,墨色里能看见纤维的纹路在缓缓舒展,既不浓重到遮去纸本的纹理,也不消散至无迹可寻,就在那片混沌地带缓缓晕染。连带着他感知天地的方式都生出微妙的变化:往日里清晰可辨的生灭韵律,此刻竟多了层半透明的纱,纱后藏着更辽远的寂静,那寂静里能听见时间流淌的轻响,像沙漏里的沙粒擦过玻璃的细语。
他闭上眼,试图捕捉那缕气息的本质。以往感知天地时,万物皆有其“形”:草木的生机是翠绿的流萤,绕着根茎跳着圆舞,连叶脉舒张的弧度都清晰可辨,甚至能数出每片叶子上绒毛的数量——绒毛尖端还沾着昨夜的雾珠,折射出比星子更细碎的光;山石的厚重是灰褐的凝块,每一道岩层的褶皱里都藏着亿万年的沉默,碰一碰便能听见地壳深处的低语,那低语里有远古火山喷发的余温(带着硫磺的微苦),有冰川擦过岩石的冷冽(裹着冰晶的脆响);星辰的运转是银白的轨迹,如琴弦般在虚空绷紧,星子起落便是天地奏响的韵律,弹拨间能闻见星尘碰撞的脆响,像碎玉落在琉璃盏中,余音里还飘着星核燃烧的暖意。
可这“虚无”不同。它没有颜色,你想给它染上青蓝,它便融了青蓝,化作比天空更辽阔的背景;没有重量,你想称出轻重,它便化了斤两,轻得能托住蝴蝶的翅尖;甚至没有“存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