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以为然也。』
斐潜缓缓的开口,语调不急不缓,
『今日汜水关前之局,非止于破一关、擒一人、救一君!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定华夏未来道统、开万世太平新局之枢机也!曹孟德与山东士族,自以为将天子挟架于此,便困缚我军手脚,殊不知此举,反曝其丑!』
『亦是我等破旧立新,正本清源之天赐良机!』
斐潜目光扫视而过,『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泰誓更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言何解?天命之所在,非悬于虚无缥缈之上苍,非系于一人一姓之血胤,实乃系于民心之向背,系于社稷之安危,系于万民之饥寒饱暖!』
『天子之位,非神授,实乃民授!其尊其贵,当源于保民、安民、富民之实绩!若其位反成万民之枷锁,庇护蠹虫之盾牌,则其天命已绝!』
斐潜首先引用《尚书》最核心的民本思想,从根本上解构了『君权神授』的神话,将统治的合法性牢牢绑定在民心与民生之上。
这也为其后续彻底否定旧制度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昔周室东迁,王纲解纽,诸侯力征,礼崩乐坏。圣人孔子伤之,呕心沥血作《春秋》,明尊王攘夷之大义,欲复西周之礼乐,以安天下。然其道理虽高,却终不行于当世,何也?』斐潜稍顿,目光灼灼,自问自答,『盖因世异时移,沧海桑田!彼时井田之制,贵贱有序之礼,已不能安天下之民,已不能解生民倒悬之苦!徒执尊王之虚文,而昧于安民之实政,此孔圣之憾,亦是后世拘泥章句,抱残守缺之腐儒自缚之枷锁也!』
『前秦一统,奋六世余烈,席卷八荒,废封建,立郡县,书同文,车同轨,本有破旧立新,再造乾坤之锐气。然其急功近利,以吏为师,专任法术,弃百家之长,绝民智之途,堵塞言路,此乃自锢之术,自绝之道,非开万世太平之基也!故其虽破旧制,却未能立新规,反因极端之禁锢而民怨沸腾,二世而亡,岂偶然哉?非将士不勇也,实乃民心尽失!』
斐潜说『急功近利』四字,几乎就是画龙点睛之笔,将秦朝最终失败原因总结,也同时提点了当下众将。
没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也没有什么可以千秋万代。
秦朝大一统奠定了基础,虽破除了封建割据,却在建立新秩序时走向了极端,扼杀了社会活力和创造力,最终因失去民心而速亡。
秦之败,在于破旧而未善立新,且立新之法粗暴野蛮。
那么,现在呢?
破汜水关,简单,但是有没有破而后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