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宗海重新坐下,目光再度变得深邃:“计划已定。但这个最关键的谣言,从我们这些商贾口中说出,分量不够,也容易被查到源头。”
他顿了顿,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它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又足够清白的人,来为它……点睛。
……
绍兴城南,一处清幽的别业。
此地名为“我闻室”,取“如是我闻”之意,主人正是从京师南逃而来的东林领袖,钱谦益。
书房内,檀香袅袅。
钱谦益正与钱龙锡对弈。
棋盘上黑白二子绞杀正酣,但执棋的两个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到江南之后,便一再以各种理由推迟回京的日期。
可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皇帝竟然没有派任何人来催促,甚至连一句问询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雷霆震怒更让人心生寒意。
就像一个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不急着去收网,只是静静地在远处看着,欣赏着它徒劳的挣扎。
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
无论是与盐商粮商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巨额利益往来,还是各自家族名下那数千亩、上万亩本该纳税的良田……甚至,是当初皇帝亲临陕西时,他们暗中串联各地藩王的那些小动作……
随便哪一件,都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当盐商的代表将那个疯狂的计划,以及那个恶毒的谣言,悄悄送到我闻室时,钱谦益和钱龙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痛快地答应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
既然注定要死,那不如在死前将这盘棋搅得更乱一些,将水搅得更浑一些。
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
次日。
东林书院今年组织的第一场春日诗会正在鉴湖边最大的画舫上举行。
江南的名士大儒,几乎齐聚于此。
钱谦益和钱龙锡的出现,更是让这场诗会蓬荜生辉。
酒过三巡,诗兴正浓。
人群中,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声音响起,问的却是一个与风月无关极为敏感的问题。
“敢问牧翁,您老乃当世大儒,朝廷柱石,不知对朝廷于江南推行‘一体纳粮’之策,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钱谦益身上。
画舫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钱谦益正端着酒杯,闻言,动作一滞,他缓缓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欲言又止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