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帝登基伊始,他亲笔撰写的效忠信,不下十封!
每一封都引经据典,言辞恳切,甚至在最近的几封信中主动提出愿意带头捐出部分家产以助国用,为天下士绅做个表率。
但结果呢?
所有信件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没有嘉许,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一个“阅”字的回执。
什么都没有。
这种来自紫禁城的冷漠,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严厉的斥责更能摧垮人心。
呵斥与威胁至少证明你还在棋盘之上,尚有博弈的资格。
而无视则意味着在执棋者的眼中,你连做一颗棋子的价值都没有。
他这个世袭罔替的衍圣公,他这个天下儒生的领袖,根本无足轻重!
他孔胤植连让那位年轻天子亲笔回复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份屈辱如同一根根毒针狠狠刺入孔胤植内心最骄傲的地方。
它与对皇权屠刀的刻骨恐惧交织在一起,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疯狂发酵,最终酿成了扭曲而浓烈的恨意。
这股怨毒的念头像藤蔓般疯长,在他心底盘根错节:君既视我如草芥,我便教君知,何为泰山!
然而,愤怒归愤怒,恨意归恨意,作为孔府这艘千年大船的掌舵人,孔胤植的理智并未被完全吞噬。
恰恰相反,极端的压力让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
他知道孔府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退后一步亦可能是万丈深渊。此刻,任何单一的选择都是在豪赌,而孔家,输不起。
两股巨力依旧在疯狂撕扯着他的心神,但最终,衍圣公的理智没有轰然崩塌。
在那份被天子漠视的滔天屈辱以及对定策元勋千古功业的炽热幻想面前,裂解成了四道并行不悖的暗流。
他缓缓起身,动作沉凝如山。
那张象征着孔氏千年荣耀的紫檀木大椅,在他身后仿佛化作了一道沉重的历史阴影。
孔胤植的目光缓缓掠过堂中或惊或喜或惧的众生相,掠过那瘫软在地形如槁木的孔兴燮,最终定格在了叔祖孔闻韶那张沟壑纵横却又野心勃勃的脸上。
他的心中,四条退路已然铺开。
第一条路是跪。
向皇帝,继续跪!
他要再写一封信,第十一封。
这一次,言辞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卑微,姿态要放得比任何一次都低。
他甚至准备献出曲阜城外的三万亩良田,以助剿的名义,只求能换来天子哪怕一言半语的回应。这是试探底线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