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阳。
福王府。
这座矗立于天下之中的雄城,仿佛是整个大明帝国奢靡与权力的一个缩影。
而福王府,便是这缩影最核心的那一点。
它占据了洛阳城最繁华的街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其规制之宏伟,竟隐隐有几分紫禁城的影子。
然而,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府深处,一间暖阁里却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凌迟。
屋子正中的紫檀木矮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糕点果品,江南新贡的蜜渍青梅,西域传来的玛瑙葡萄,还有王府点心大家傅用牛乳和了细面精心烤制的玉露酥,每一件都足以让外面的寻常富户垂涎三尺。
但此刻这些珍馐美味却无一例外地,沾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因为它们的主人正陷在一张巨大无比的黄花梨太师椅里,像一滩因受热而即将融化的猪油,散发着腐朽与恐惧的气息。
福王,朱常洵。
大明最富有,也最肥胖的藩王。
他那重逾三百斤的痴肥身躯,几乎要将坚固的太师椅撑爆。
上好的蜀锦王袍,被他不断渗出的冷汗浸得透湿,紧紧地黏在肥肉上,勾勒出一圈圈令人望而生畏的轮廓。
地龙烧得足够旺,整个暖阁温暖如春,他却如坠冰窟,连带着他下巴上那几层肥肉都如同波浪般起伏着。
他的呼吸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老牛,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嗬…嗬…”的,仿佛喉咙被堵住的杂音。
他那双因为肥胖而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此刻毫无焦距地盯着面前虚空的一点,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是已经满溢出来的恐惧。
“死了……真的杀了……”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仿佛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说杀……就杀了……”
杀了。
那个年轻皇侄,真的动手了。
秦王,朱存枢,和他一样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是龙子龙孙。
但皇帝要他死,他就死了。
那份来自京师的《大明月报》,如今就摊开在朱常洵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上。
它像一道催命的符诏,自打朱常洵亲眼看到那白纸黑字起,便在他心头日夜惊雷挥之不去。
《大明月报》上用最清晰直白的官话,罗列了“罪藩”秦王朱存枢的十大罪状,而后昭告天下:秦王已于西市伏法,其家产尽数抄没入官,充作西北赈灾之用。
没有密谋,没有暗杀,甚至没有一丝遮掩。
那位年轻的皇侄是将秦王的死当作一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