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领受了那份足以让他名垂青史或遗臭万年的重任,心潮澎湃地退到一旁时,暖阁内的焦点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一尊石像般僵立着的人身上。
范景文。
这位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此刻感觉自己仿佛一个不小心闯入了神仙斗法现场的凡人,周围的每一缕空气都充满了让他神魂欲裂的巨大压力。
他亲耳聆听了皇帝与明日的户部尚书之间这场颠覆性的对话,从“改天换地”的决心,到“打过长江去”的疯狂,再到那个以刀兵为后盾的新户部构想……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已经被彻底碾碎,重塑,然后又被碾碎了无数遍。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活着回家,然后把今天听到的一切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
然而,皇帝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温和地投了过来,那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杀伐决断,反而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范爱卿,”皇帝的声音很轻,“不必紧张。”
范景文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行礼:“臣……臣惶恐!”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对他说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
一个御史,在这种场合,能有什么轻易差事?
莫非是让自己去当新政的“监军”,负责弹劾那些不肯配合的官员?那可是把整个文官集团往死里得罪的活计!
朱由检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转头看向同样一脸不解的毕自严。
“毕爱卿,你刚才听了朕对户部的构想,觉得如何?”
毕自严恭敬地回答:“回陛下,臣初闻陛下之宏图,只觉是为我大明缠身之沉疴开出的一剂虎狼猛药。此药若能功成,国朝财政之颓势,必将一扫而空!只是……”
他略有迟疑。
“只是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对吗?”朱由检替他说了出来。
毕自严心中一凛,点头道:“陛下圣明。臣斗胆揣测,以陛下雷霆万钧之手段聚敛了这泼天财富,绝非只是想让其在国库里蒙尘。
往日国库空虚,谈的是开源节流以自保;可如今已今非昔比,那么这些钱粮入库之后,又该如何流转生息,化作陛下手中更进一步的雷霆之力?这……恐怕才是陛下真正的深意所在。”
“说得好!”朱由检抚掌赞叹,“一个家,光有会挣钱的掌柜,还不够!还得有一个攥紧了钱袋子,让每一文钱都生出新钱来的主母!朕今日就是要设立这第二个,也是同样重要的一个衙门!”
皇帝的目光在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