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中的一片漆黑。
仓顶斜墙上开着一排排被木栅栏封住的窗,午后惨淡的阳光穿过积年的灰尘与蛛网,化作一道道看得见形状的金色光柱,斜斜地照射下来,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飞舞的尘埃。
这里像是一座被遗忘了数百年古老的庙宇。
而庙宇中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山”!
一座又一座,由无数鼓胀的麻袋堆积而成的粮山!
粟米、白米、麦子,甚至还有上好的豆料……一袋袋、一垛垛,码放得整整齐齐,几乎要触碰到那高不可攀的仓顶。每一座粮山之间,都留着一道仅容三人通过的狭窄过道。
光柱照在这些粮山上,让那些圆润的麻袋泛起一层如同龙鳞般的光泽。
这里是秦王府数代人搜刮民脂民膏积累下来的财富,是足以让整个西安府的百姓,安然度过这个绝望灾年的生命之源。
也是朱存枢的罪证之山。
而在这片由无数财富与罪孽构成的“山脉”脚下,一个肥硕的身影正蜷缩在最为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被猎犬堵死在洞里瑟瑟发抖的肥大田鼠。
秦王朱存枢。
他背靠着冰冷而坚硬的墙壁,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裤裆处那片濡湿的痕迹正在迅速扩大,浓烈刺鼻的骚臭之气混杂着恐惧的酸腐味,将这本该醇厚的谷香都冲淡了几分。
朱存枢跑进这里,是出于动物求生的本能。
这里是他最熟悉最安心的地方,是他财富的象征,是他权力的基石。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躲进自己用金银粮食堆砌起来的堡垒里,就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然而,当那个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黑暗的入口处响起时,他所有的幻想都被无情地碾碎了。
“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粮仓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产生了回响。
每一下都像是地府判官的惊堂木,重重地敲在朱存枢的心上。
朱存枢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个手持长剑挺拔的身影正穿过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缓缓向他走来。
阳光为那身影勾勒出一道威严的金色轮廓,却丝毫照不亮他那张冰冷如铁的面容。
那把斜指地面的长剑上,雪亮的剑锋反射着天窗透下的微光,一闪一闪。
在朱存枢那已经被恐惧彻底占据扭曲变形的视野里,走过来的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索命阎罗!
“不……不要过来……别过来……”
朱存枢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鸣,手脚并用拼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