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去抄家,那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长此以往只会催生出一个权力无边欲望无尽,最终连皇帝都无法控制的怪物,一旦这头脱缰的恶兽开始反噬,其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朱由检个人认知程度来说,真正的改革核心不在于放,而在于收与疏。
他心中早已定下了八字方针:
“分权、专业、归笼、授利。”
将那过于庞杂,以至于无法无天的权力,进行精细的分割。
让每一个部分,都拥有其专业化的职能,不再是一锅乱炖;用严密的制度和全新的架构,将这头猛兽关进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笼子里;最后再用明确的,制度化的利益,去犒赏它的忠诚,激发它的效率。
他要做的,不是将这柄锋利的刀扔掉。
而是为它重新铸造一个更合适的刀鞘。
然后将刀刃本身,也进行一番彻底的改造。
使其从一柄只能用来砍杀的重剑,变成一套能够精准地剖痈析疽,剔骨剜肉的…良医之刃。
而田尔耕,就是那个执刀人。
朱由检要做的,就是教会这个屠夫,如何成为一名外科圣手。
正在他思索之际,殿外传来了太监特有拉长了声调的通传声。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觐见——”
……
田尔耕踏入乾清宫的时候,恰好是巳时。
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窗格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明亮的光斑。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擦得锃亮,每走一步都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以及一种大权在握的威势。
昨夜的午门,是他田尔耕人生中的巅峰时刻。
自己手中的刀可以如此痛快淋漓地斩向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文官。
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那种天子近臣的荣光让他沉醉,也让他……不安。
他很清楚,历史上,皇帝的鹰犬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今日的风光是建立在陛下的信任之上,可这份信任又能持续多久?一旦朝局稳定,那些恨他入骨的文官们,会用怎样的手段来报复他?
届时,陛下,还会像今日这般,力保自己吗?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田尔耕跪倒在那片光斑的边缘,一半身子在光明里,一半身子在阴影中。
“臣,田尔耕,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却掩饰不住那深藏于眼底的一丝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