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张家庄园。
书房内,张瑞甫与心腹幕僚相对而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二子已呈绞杀之势。这里是他的静心之所,也是他张氏一族真正的中枢所在。
一阵急促到完全失了体面的脚步声在书房外响起,紧接着是重重的叩门声,带着哭腔。
“家主!家主!苏州来的信鸽!出大事了!”
张瑞甫那只准备落下屠龙之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他不是没有预感,但他仍强自镇定,缓缓将那枚黑玉棋子放回了棋罐中,这才与幕僚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尚存一丝侥幸。
幕僚将门从内打开,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陈家…京营和锦衣卫,直接破门…满门抄拿!”
“嗡”的一声,张瑞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方才强行压下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他预想过朝廷会查,但从没想过会是京营和锦衣卫这两个代表着天子暴力与意志的怪物直接动手!
幕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疯了,皇帝,这是不留余地,他疯了啊!”
张瑞甫和幕僚再次对视一眼,先前仅存的侥幸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现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的惊骇与凝重。
“他没疯。”
张瑞甫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喉咙里被塞满了沙子,他没有去看信,因为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多年的风浪让他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也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和朝廷下棋,现在才发现,皇帝掀了棋盘,直接拔出了刀。
这不是杀鸡儆猴。
因为皇帝要的根本不是猴子的恐惧,而是鸡的命,以及所有自以为是猴子的命!
陈万年那头蠢猪,只是被推到台前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祭品,当整个江南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州城那场血腥的屠杀时,真正的利刃,早已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平日的儒雅与从容,只剩下被逼到悬崖尽头的决绝与狠厉。
张瑞甫没有浪费哪怕一息时间去愤怒或恐惧,而是用一种快到极致的语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福伯!”他盯着老管家,声音如冰,“去,把你最得力的两个孙子叫来,带上大郎!别走正门,立刻去松江府找总督!”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桌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敲击着家族的命运。
“告诉总督大人,我张家愿献出昆山、太仓两地所有田产,分文不取,只求总督大人上奏天子,为张家求一条活路!就说我张瑞甫糊涂,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