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如一条没有尽头的灰色长蛇,在连绵的阴雨中向前延伸。
赵德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软的疲惫。
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狂奔,几乎将他的身体榨干。
胯下的驿马已经换了三匹,每一匹都被他催逼到极限,口吐白沫。
终于,在第四天黎明前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灯火。
那是一家驿站。
不能再跑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他的意志。
他浑身一松,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强撑着一口气,才摇摇晃晃地催马来到驿站门口。
驿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将他迎了进去。
马厩里温暖的草料气息混杂着雨水的微凉,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马背,双腿早已麻木,刚一着地便是一个踉跄。
“客官,要吃点什么?”
“最好的酒,最肥的肉!快!”
赵德哑着嗓子吼道,将一小块碎银扔在桌上,然后一屁股瘫坐在长凳上,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驿卒见钱眼开,不敢怠慢,很快便端上了一壶温热的黄酒和一盘油汪汪的酱肉。
酒液入喉,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与疲惫。
他抓起一块肥肉,不顾形象地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随着酒肉下肚,力气仿佛也回到了身体里。
他的大脑,也终于从持续的恐惧和奔逃中,解脱出来,开始疯狂地运转。
那张穿着赤红甲胄,如同地狱杀神般的身影,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想必就是斩首完颜烈的猛将吧。
叫什么名字来着?
当时急着去追击北莽人,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记得名字了。
不过,那人当真勇猛。
也当真胆大包天!
童宝他都敢杀!
赵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但是……
还没结束。
等我回到京城,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已经想好一切。
只要一进城,就直奔皇城,去找魏伴公公。
童宝是魏公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儿子,如今干儿子惨死边关,这笔账,魏公公不可能不算!
自己只要抢先一步,将那封早已准备好的“泣血陈情书”呈上,再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汤仁牧、余宇澄和那个猛将身上……
就说是他们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