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来了,快,赐座。”
等陈平川三人落座,孙承志首先看向了陈平川。
他赞扬陈平川文采斐然,乃国之栋梁,随即话锋陡然一转。
“陈状元的那篇殿试策论,本官也拜读了,当真是石破天惊,振聋发聩啊。”他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陈平川,“可见状元郎是经世致用的大才,非我等寻常书生可比。让你去做那些寻常的修书编典工作,倒是屈才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
“正好,我翰林院史馆积压了百余年的人事档案,卷帙浩繁,多有错漏,一直缺个得力人手去整理校对。本官思来想去,这等浩繁无比、需要极大耐心和惊人学识的重任,放眼整个翰林院,非状元郎你莫属了!”
此言一出,旁边的几名翰林官吏,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专心研究书卷,神色却变得无比微妙。
谁不知道,整理档案,是翰林院里最耗时、最无聊、最没有前途的苦差事,灰尘满面,不见天日,专门用来发配那些不听话、得罪了上官的倒霉蛋。
一头扎进去,没个十年八年别想出来,到那时,同科的早已飞黄腾达,自己却还在故纸堆里发霉。
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是要将这位新科状元一棍子打入冷宫,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不远处的欧阳锐,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弧度。
锋芒太露,树大招风,又不提前花钱打点,被如此对待,纯属活该。
这,才是官场的真实面目!
林锦玉则压低了声音,用同情的语气悄悄劝慰道:“陈兄,孙学士也是爱才心切,想磨炼你的心性。你莫要放在心上。这活儿不急,你慢慢来就是了。”
他的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告诉陈平川:你可别找我帮忙。
出乎所有人意料,陈平川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委屈。
他反而站起身,对着孙承志深深一揖,神色如常认真:“多谢孙学士看重!下官定不辱使命,鞠躬尽瘁,必将这些积年档案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辜负学士的期望!”
这番出人意料的顺从恭敬,和激情似火的工作热情,让孙承志准备好的一肚子敲打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嗯,你知道就好,今日便开始吧!”
“是。”旁边,欧阳锐看向陈平川的眼神中,鄙夷更深。
他本以为陈平川会反对,原来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软骨头,全无读书人的风骨。
……
当晚,华灯初上,翰林院的官吏们早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