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烛火摇曳,熏香袅袅,却驱不散沉滞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
尉迟赫跪在冰凉金砖地上,头深深埋下,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他穿着低等宦官的青色衣袍,布料粗糙,更衬得他姿容清雅,显得与这奢华压抑的宫殿浑然天成。
尉迟赫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上方那位权倾天下的女子当权者,审视而来的目光。
笛声琳极慢地巡梭,如同审视一件物品。
眉眼,鼻梁的弧度,紧抿时透出的几分温和与隐忍……都太像了。
笛声琳眸子眯了起来,心脏很不平静。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儒雅温润的男子,会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她,包容她的任性、体贴她的娇蛮,一步步教她为人处世。
此时想起来,与他一起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竟成了此生最轻松自在的绝唱。
她不用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的和王廷里那帮老家伙交锋。
也不用每日辗转反侧忧虑对付如狼似虎的敌兵。
她仍只是公主,他也还只是待位储君。
每日只想着如何玩,去哪里玩,想骑马便骑马,想乘风就乘风。
十六岁嫁给他,至今才十年啊……
十年而已,怎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不择手段的毒妇……
笛声琳掩面颤抖。
帝宫……为了护她逃离景朝京师不惜以命换命的帝宫。
他温热的血似乎还溅在她的记忆里,从未冷却。
笛声琳眼前走马观花,攥紧了拳头。
咬牙切齿。
眼前那张脸又诡异糅合了另一人的影子——那个擒获她、羞辱她,间接导致帝宫殒命的景朝魏王世子,如今的北境新主司北王林渊。
同样俊雅的面孔,却藏着截然不同的芯子,一个如暖玉,一个似寒刃。
恨意与扭曲的悸动交织着涌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这悸动让她感到羞耻,却又无法彻底驱散。
她曾因为这个最终掳走她而潜伏的混账,几次的搭救,产生了朦胧情绪。
也因为他的示好而心生波澜。
后来才知道,他所做一切,都只不过想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她却可笑的因为被掳至景朝后,那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的恐惧、彷徨、担忧,而对他产生依赖。
就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能触到的浮木,哪怕本就是这浮木将她撞入水中。
这份朦胧又畸形的感觉,源于欺骗和恐惧,是她最不愿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