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挥手,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余媛不再多言,起身,弯腰走出车厢。双脚踩在熟悉的青石板上,夜风吹来,带着余家后巷特有的、花卉和潮湿混合的气息,竟让她生出一丝恍惚。
马车没有丝毫停留,很快驶离,消失在暮色里。
余媛站在原地,直到马蹄声彻底远去,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那扇熟悉的、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后门。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恐惧、算计、疑虑、还有那一点被严浩翔勾起的无名火——全部压回心底最深处,脸上重新覆上那层温顺柔和的假面。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等待她的,不是往常的静谧,而是隐隐的嘈杂和压抑的哭声。几个丫鬟婆子聚在廊下,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惊慌。看到她回来,如同看到主心骨,立刻围了上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大公子醒了!可是……可是……”
“宫里……宫里也来了人,送了些补品给大公子,说话却阴阳怪气的……”
无数信息纷涌而至。
余媛脚步未停,一边朝兄长的院落走去,一边冷静地吩咐。
余媛“慌什么。兄长醒了是喜事。宫里的补品仔细收好,登记入册。再去个人,请忠伯到兄长院里来一趟。”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慌乱的下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依言行事。
她穿过庭院,走向那灯火通明却弥漫着药味和不安的院落。
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枚玄铁令牌冰冷的轮廓,以及那枚失而复得、却更添迷雾的白玉平安扣。
网已撒下,风起云涌。
她这只刚刚挣脱囚笼的雀鸟,如今要做的,是在这惊涛骇浪中,不仅要做执棋者,更要……掀了这棋盘。
余府内灯火通明,却照不透那股沉甸甸的压抑。药味混着一种无声的恐慌,在雕梁画栋间弥漫。下人们步履匆匆,眼神躲闪,见到余媛回来,如同溺水者见到浮木,却又不敢真的扑上来,只远远地行礼,目光里满是惶惑。
余媛面上一片平静的哀戚,步伐却稳,径直走向余宇涵的院落。越近,那股名贵药材也压不住的衰败气味就越浓。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咳嗽声,还有老管家忠伯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