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许诺折腾得累了，终于像只餍足的小猫，伏在左航宽阔的胸膛上，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孩子气的笑意。
左航保持着半倚在床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熨帖着他。他低头，看着怀中毫无防备的睡颜，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微肿的唇瓣，再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被彻底点燃的欲念，有被全然托付的悸动，有浓得化不开的怜惜，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拥有”的责任感。她像一道闯入他黑暗世界的强光，霸道地照亮了一切，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失去这道光的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她安稳地放在枕上，盖好锦被。自己却毫无睡意，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却无法冷却心中那份滚烫的悸动。
然而，这份悸动深处，一丝冰冷的隐忧悄然滋生。琼林苑中，皇帝李治那最后投来的、带着深意和玩味的目光，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许诺……她太耀眼了。她的乐观，她的机敏，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她醉酒后这份毫无保留的娇憨与直白……在死水一潭的长安权贵圈中，如同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今日宫宴，她已吸引了太多目光，尤其是……天子的目光。
左航的眸色在月光下渐渐沉凝，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紧紧攥住了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中翻涌的，不再是朝堂倾轧的杀意，而是另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冰冷的守护欲。
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任何人。
·
翌日清晨，宣政殿。
早朝的气氛依旧庄严肃穆。左航立于百官之首，深紫色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如常，丝毫看不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旖旎与挣扎。他条理清晰地奏报着几项政务，声音沉稳有力。
龙椅上的李治，听得似乎很认真，只是目光偶尔会不着痕迹地掠过左航，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探究。
朝议接近尾声。左航奏报完毕，正欲退下。
“杜卿，”
李治却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少年天子特有的清越。
“昨日琼林苑之宴，朕观杜夫人言谈爽利，应对得体，甚是有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