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山山谷的雪下得更密了,鹅毛般的雪片落下,试图掩盖地上的狼藉,却怎么也遮不住战场的血腥。
残肢断臂半埋在雪地里,断裂的兵器斜插在冻土中,这样的场间,随处可见。
明军士兵正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动作沉稳利落。
“别杀我!我只是想混口饭吃!”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流民双手举着锈迹斑斑的短刀,膝盖在雪地上跪出两道深痕,声音带着哭腔。
他身旁的流民们也纷纷效仿,将武器扔在地上,脑袋埋得低低的。
他们本就是被苛政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跟着朴熙不过是为了“分土地”的念想,如今见大明铁骑这般威猛,哪里还敢反抗?
投降能活命,顽抗便是死,这点道理,他们比谁都清楚。
虽然大多数明军听不懂朝鲜话,但见他们的模样,也知道是求饶。
对那些跪地求饶的流民,明军只收缴了武器,并未赶尽杀绝。
降卒可是个好东西,什么苦差事,都可以用到这些降卒去做。
白白杀了,简直是浪费。
此刻。
在明军收拾战场的东面,有一处临时帐篷。
那便是绫阳君现在待的地方。
帐篷中。
李倧靠在冰冷的帐壁上,腹中的伤口刚用布条包扎好。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紧皱。
帐外。
他麾下的士卒正陆续聚拢,不过数百人,个个甲胄破损、面带惊魂,再也没了战前的意气风发。
“殿下!”
帐帘被掀开,洪瑞凤快步走进来,身上还沾着雪沫子。
他一眼就看到李倧狼狈的模样,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着,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金疮药,递过去的手都在发抖。
“是属下来迟了,让殿下受了这么多苦……”
李倧看着他,嘴角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声音沙哑:“你没来迟。”
他抬手按住伤口,缓缓坐直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要我没死,只要大明肯出兵,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语气里又添了几分野心。
“有大明铁骑相助,平壤旬日可下,李珲那昏君,也该从王位上下来了。”
洪瑞凤听到这话,脸色稍变。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袍下摆,沉默了片刻,才艰涩地开口:
“殿下……此番为了请大明出兵,属下……属下许诺了三个条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