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们弹劾他的奏疏,已经有几箩筐了,只是都被陛下引而不发而已。
而弹劾的主要内容,就是辽东耗费太多钱粮了。
想到这里,熊廷弼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辽东战事虽胜,物资消耗却如无底洞,从北京内帑调拨的银钱、江南漕运运来的粮草、山东织坊赶制的冬衣,几乎要掏空半个大明的积蓄。
原本以为运河与海运能减少损耗,可隆冬时节,运河河面结着薄冰,漕船需靠民夫凿冰前行,日行不过十里。
海运更险,渤海湾的风浪时常掀翻粮船,每一次起航都像在赌命。
即便能顺利抵达辽东,一路上的靡耗也触目惊心:粮船漏水、冬衣被偷、民夫私吞,最后能送到军中的,十成里只剩两三成。
另外还有民夫的伤亡。
为了赶在雪封路前运完物资,无数民夫顶着严寒赶路,冻掉手指、脚趾的不在少数,每日都有因冻伤、冻饿倒在路边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在粮道旁,连块墓碑都没有。
“若长此以往,别说打仗,光转运物资就能拖垮大明……”
熊廷弼低声叹息。
此刻。
他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在沈阳、辽阳、抚顺等地就地屯田、减少转运压力,身后的亲卫却快步上前,躬身禀报:
“启禀经略公,蒙古林丹汗的使者到了,此刻就在城外等候。”
“林丹汗的使者?”
熊廷弼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
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诧异,随即又染上几分讥讽。
“这厮还有脸派使者来?怕不是来要之前许诺的好处了。”
“经略公,要不要……先晾他片刻?”
亲卫见熊廷弼脸色不佳,小声提议。
熊廷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林丹汗虽草包,却是蒙古察哈尔部的大汗,眼下辽东局势未稳,若把他逼到建奴那边,反而多了个麻烦。”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说道:“让使者去白虎堂等着,本经略随后就到。”
一刻钟后。
熊廷弼回到开原城内的经略府白虎堂。
堂内陈设简洁,正中挂着一幅辽东舆图,两侧摆着几排书架,案上还摊着未批改完的军报。
他刚坐下,侍卫便引着一位身着蒙古锦袍的使者走了进来。
来使正是林丹汗的亲信贵英恰。
他一进堂,便对着熊廷弼行了个礼,用略显生硬的汉话说道:
“蒙古察哈尔部顺义王使者贵英恰,拜见大明辽东经略使经略公!”
听到“顺义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