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中。
阿巴亥端来的瓷碗里,百年辽参熬成的浓汤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热气裹挟着浓郁的药香,萦绕在努尔哈赤鼻尖。
他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股热流便从丹田直冲四肢百骸。
原本沉重的四肢渐渐有了力气,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眼神都亮得惊人,之前缠身的虚弱感仿佛被瞬间驱散。
他伸手拿起榻边的佩刀,这柄伴随他征战半生的顺刀,前些日子连握都觉得吃力,此刻却能稳稳擎在手中,手腕轻转,刀身还能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大汗!”
阿巴亥见他这般模样,眼中又惊又喜,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股力气是辽参“榨”出来的,就像燃尽前的烛火,越是明亮,便越接近熄灭。
努尔哈赤却似未察觉她的忧虑,只是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甲胄。
那套厚重的玄铁铠甲,他已许久未曾穿戴,此刻由甲士帮着披挂上身,虽仍需人搀扶着站稳,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势。
“走吧,去中军大帐。”
他声音洪亮,不复之前的沙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能率领八旗子弟横扫辽东的“英明汗”。
赫图阿拉城外的中军大帐,早已被风雪围裹。
帐内却暖意融融,正黄旗、镶蓝旗的固山额真们齐聚于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虑。
他们虽接到召集令,却不知久病的大汗是否真能主持议事。
直到帐帘被掀开,努尔哈赤在甲士的搀扶下走进来,他面色红润,眼神锐利,丝毫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众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大汗!”
镶蓝旗的济尔哈朗率先跪倒,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
“您终于好了!”
“大汗安康,大金有救了!”
其他将领也纷纷跪倒,原本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在他们心中,努尔哈赤就是大金的天,只要这位“英明汗”还能站在阵前,就算局势再危急,也总有翻盘的希望。
努尔哈赤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扫过帐内,见每个人眼中都燃起了斗志,心中稍稍安定。
他走到舆图前,不再废话,直接指向舆图上的开原。
“诸位,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军情紧急。”
他将众人的思绪都拉回来,再说道:“眼下我大金面临三方威胁:抚顺被围、开原遇袭、赫图阿拉受迫,但其中最致命的,是开原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