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乾清宫。
窗外的秋风卷着枯叶掠过汉白玉栏杆,发出沙沙的轻响。
殿内铜鹤香炉里的檀香燃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肃杀之气。
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在宫道尽头戛然而止,一封沾着风尘与火漆印的捷报,由内侍双手捧着,一路小跑送入了乾清宫。
掌印太监魏朝躬着身子,接过捷报呈到御案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谄媚而洪亮: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山东大捷!袁部堂不负圣恩,已将闻香教乱匪一网打尽!这都是赖陛下运筹帷幄,英明指挥,才让山东民乱如此迅速地平定下去啊!”
朱由校正批阅着奏疏,闻言放下笔毫,接过捷报。
明黄的奏疏上还带着些许温度,他缓缓翻开,目光扫过字里行间,脸上却并无多少寻常帝王收到捷报时的狂喜,反倒透着几分平静。
“魏伴伴言重了。”
朱由校语气平淡。
“前线将士用命厮杀,才换来这太平,朕可不敢居功。”
朱由校心里清楚,论起战场指挥,自己那点能耐怕是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若真要学那后世某位“微操大师”瞎指挥,怕是早把前线将士坑苦了。
与其不懂装懂,不如放手让袁可立这些能臣干将去折腾,反倒省心。
“袁可立调度有方,当赏;邓邵煜、杨肇基冲锋陷阵,亦当赏。”
他指尖点过奏疏上的名字,忽然停在“李鸿基”三字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还有这个李鸿基,潜伏敌营,阵斩贼首,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说起来,朱由校对“李鸿基”这个名字,远比旁人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这个如今在山东立下大功的锦衣卫总旗,便是那个本该在历史洪流中搅动风云的李自成。
在历史上,此人原是银川驿卒,后面因驿站裁撤丢了生计,才被逼上梁山,最终揭竿而起,一路杀到北京,建立大顺政权,成了名震一时的“闯王”。
作为穿越者,朱由校提前一步将这个“潜在的闯王”从驿卒堆里提拔出来,当作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悄悄安插在山东。
本是随手为之的布局,没成想这枚棋子竟能在乱军之中抓住机会,硬生生凭着战功闯出了名堂,成了平叛的首功之臣。
果然,能在青史留名的人物,终究不是池中之物。
纵是换了境遇,改了起点,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便能如潜龙在渊,一遇风云便化龙。
“让内阁去拟定赏赐章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