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破了呢?
乱兵杀入府中,他这条性命怕是顷刻间便要了结。
更让他心惊的是内宅。
府里上百口女眷,皆是圣人血脉,若真被那些茹毛饮血的乱民掳去玷污,不仅是孔家的奇耻大辱,更是愧对列祖列宗!
“守不住的……”
孔胤植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绝望。
“城外少说也有十几万人,咱们府里的护卫加起来不过千余,城墙再坚固,也撑不了几日……”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断:“不能等!必须跑!”
“大哥!”
孔贞宁惊呼。
“咱们往哪里跑?曲阜是咱们的根啊!”
“往东!去兖州城!”
孔胤植语速极快,仿佛迟一秒便会被乱兵追上。
“那里有咱们官军,先躲去暂避风头!留下些家仆假意抵抗,咱们带着要紧人现在走!”
孔闻诗还想再劝,却见孔胤植已疾步走向后堂,显然是铁了心要逃。
他望着侄子仓皇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圣人门第,到了危难之际,终究还是惜命胜过守节。
祖训圣人言,不如自己的小命精贵。
“冲啊~”
“杀啊!”
正堂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像是无数面鼓槌在敲打每个人的耳膜,连窗棂都跟着微微震颤。
城墙方向传来的哭嚎与金铁交鸣,已不再是模糊的声响,而是清晰得能辨出其中的绝望。
就在这时,曲阜知县孔闻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是孔氏旁支,一身官袍沾满尘土,帽翅歪在一边,往日里的从容荡然无存,面色惨白如纸:“公爷!守不住了!乱兵已经攻上东北角城墙,府兵死伤过半,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什么?”
孔胤植正准备逃跑,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人兜头泼了桶冰水,双腿一软竟差点瘫倒在地,亏得身旁仆役扶了一把。
他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连声音都变了调,哪还有半分圣人之后的从容?
“快……快逃!东西别收拾了,人跑了要紧!往东面跑!那里城墙最矮,城边还有条密道!”
他猛地推开扶着自己的人,声音尖利地发号施令:“让府兵都朝着东门杀开一条血路,我们紧随其后!快!”
“公爷!”
孔闻诗脸色骤变,上前一步拦住他。
“乱军之中刀枪无眼,咱们青壮年或许能冲出去,可府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她们如何跑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