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率教扶着桌沿站稳,脸色蜡黄中透着苍白
连日晕船让这位京营猛将几乎脱了形,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毛将军不必多言。”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字字铿锵。
“我等领的是陛下的旨,揣的是报国的志。别说休整一日,便是此刻出发,也绝无二话!”
他想起临行前皇帝的密信,那句“皮岛之事,朕信你”的嘱托,只觉得肩上的甲胄又沉了几分。
这趟奇袭,不仅关乎辽东战局,更关乎天子的信任,绝容不得半点差池。
“老赵说得是!”
祖大寿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跳。
“弟兄们晕船归晕船,拿起刀来照样能砍建奴!赶紧分了任务,早一日动手,早一日踏实!”
黄德功也抱拳附和:“我等听凭毛将军调遣!”
毛文龙见众人士气可用,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
他转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在“皮岛”二字上重重一点,随即沿着一条墨线缓缓移动:“好!那咱们就先说第一条路,也是我心中的主力路线。”
“从皮岛出发,乘小船渡海至朝鲜义州,再沿鸭绿江支流北上,经宽甸六堡旧址,直插赫图阿拉。”
赵率教凑近细看,眉头微蹙:“借道朝鲜?这义州到宽甸,怕是有一百五十里山路吧?”
“正是。”
毛文龙点头,指尖敲了敲“宽甸六堡”的位置。
“这段路多是密林河谷,建奴的常设哨所不多,初期可以藏行迹。四千兵马走这条路,只要轻装简行,不带辎重,十五日定能摸到赫图阿拉城下。”
“可宽甸六堡……”
祖大寿忽然开口,他这段时间问过辽南的老兵,对那片土地熟稔得很。
“虽说宽甸六堡当年被李成梁弃了,但建奴在宽甸镇上留了几十兵卒,还有几个烽火台,若是撞上……”
“撞上就杀。”
毛文龙的声音冷了几分。
“几十人而已,咱们四千精锐,还吃不下他们?”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
“真正的麻烦在朝鲜人。义州是朝鲜的边地,他们素来怕建奴,咱们借道的消息,保不齐就会被哪个贪生怕死的官吏捅给建奴哨探,这是此路最大的变数。”
见众人神色严肃,毛文龙继续说道:“放心,不止一条路可以走,还有其他几条路,譬如第二条路,就是走长白山东麓林道。”
他的声音沉了些,带着几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