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六月十五日。
天刚蒙蒙亮,抚顺城外的堂子周围已聚满了人。
堂子是建州女真的萨满祭坛,松木搭建的神杆上挂着五彩绸带与牺牲的头骨,在晨风中微微晃动,透着一股原始而肃穆的气息。
代善骑在一匹神骏的黄骠马上,铁甲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上千名战俘被粗麻绳串在一起,像一串破败的木偶,衣衫褴褛,面如死灰,脚踝上的镣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再往后,数百辆辎重车排成长龙,车轮碾过地面的辙痕深如沟壑,车上堆满了从大板城劫掠来的绸缎、皮毛、盐铁。
在这些辎重车后面,还有数之不尽的牛羊,偶尔发出几声沉闷的哞叫。
这些战利品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祭坛周围的建州贵种们眼睛发亮。
他们大多是各旗的贵人,身上穿着绣金的锦袍,手里把玩着玉石扳指,目光在辎重车上扫来扫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吞咽声。
按规矩,这般规模的斩获,各旗都能分到不少,光是那几车绸缎,就足够让自家的女眷在冬日里穿得光鲜亮丽。
可代善的目光却没落在这些战利品上。
他死死盯着祭坛中心,那里,黄台吉正穿着一身银白色轻甲,跪在铺着白毡的高台上,双手捧着一卷明黄的捷书,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呈到可汗努尔哈赤面前。
“儿臣黄台吉,幸不辱命,大破察哈尔部于大板城,斩获战俘千余,辎重无算,请父汗验看!”
黄台吉的声音洪亮,带着刻意的谦卑,在寂静的晨风中传得很远。
努尔哈赤坐在虎皮宝座上,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代善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马缰绳,连胯下的黄骠马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他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这场仗明明是他在前线拼杀出来的,凭什么由他来献捷?
按资历,按战功,这捷书都该由他代善来呈!
他是努尔哈赤的次子,正红旗的旗主,当年跟着父汗东征西讨,身上的伤疤比黄台吉读过的兵书都多。
可父汗偏偏点了黄台吉,这分明是在抬高那个老八的地位!
代善的愤怒,无人在意。
而祭台之上,努尔哈赤的声音传来了。
“好!好个黄台吉!”
“本汗果然没看错你!从林丹汗那只狐狸手里抢来这么多绸缎、盐铁,还有这千余人口,不愧是我大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