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的脊梁上,令三人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
方从哲悄悄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孙如游垂首盯着自己的靴尖,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此刻连呼吸都成了危险的举动,生怕稍重的气息便会引来御座上那道锐利的目光。
皇帝对庚申科进士的爱才之举,在三人眼中分明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权谋。
方从哲的鬓角已被冷汗浸透,他分明看见年轻的帝王正将科举这张千年不变的青云梯,锻造成专属于皇权的登龙阶。
若放任新科进士尽数被收编为帝党,三百年来的朝堂平衡便会轰然倾覆:
六部奏章将只剩朱批的附和,九卿议事将沦为圣意的传声,届时这奉天殿上,还有谁敢对那方九龙御座说半个不字?
可当孙慎行余光瞥见地上那些折射着寒光的碎瓷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位沐浴皇恩的新晋礼部尚书突然意识到,皇帝砸碎的何止是茶盏?
那分明是给满朝文武划下的一道血色界限,越过此线者,今日碎的是瓷器,明日碎的便是九族的身家性命。
敢阻拦吗?
满朝朱紫,谁敢在这雷霆天威之下轻举妄动?
科考取士,本就是天子为社稷遴选栋梁。
那些金榜题名的进士,生杀予夺皆系于帝王一念,群臣又有何资格置喙?
更何况
方从哲这个首辅不过是泥塑的傀儡,孙如游与孙慎行更是皇帝亲手拔擢的嫡系,他们脖颈上那条无形的绳索,早被乾清宫那位攥在了掌心。
东林党魁刘一燝倒是素有清名,可此刻他敢效法韩爌血溅左顺门吗?
殿前碎瓷的寒光犹在眼前,韩爌被流放琼州的教训尤未远。
陛下是真会杀人,也真敢杀人!
那些以为天子年少可欺的蠢材,如今坟头草都已三尺高了。
锦衣卫的诏狱里,至今仍回荡着受刑者的哀嚎;菜市口的青石板上,尚未洗净的血迹无声诉说着违逆者的下场。
名声?
陛下何曾在乎过虚名!
史笔如刀?
那便让刀锋卷刃!
士林清议?
不过是一群腐儒的聒噪。
皇权至高无上,何须向天下人解释?
至于舆论?
普天之下,谁的喉舌能比得过《皇明日报》?
这份由内廷直掌的官报,字字如铁,句句如刀。
它能让寒门学子一夜成名,也能让当朝阁老身败名裂。
那些新科贡士们,哪个不是捧着《皇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