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东暖阁内。
鎏金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沉水香的气息在暖阁中缓缓弥漫。
朱由校握着朱笔的手悬在奏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份加急军报——‘辽东急报’四个朱红大字格外刺眼。
魏朝屏住呼吸,像影子般静立在蟠龙柱旁,连衣袍摩擦的声音都刻意放轻。
他偷眼瞧见皇帝的指尖重重按在那份军报上,指节都微微发白,吓得连忙把捧着的参汤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几乎要隐进柱子后的阴影里。
暖阁里静得可怕,只有香炉里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就在这当口,魏朝忽见自己手底下的司礼监随堂太监王德化疾步闯进东暖阁。
那王德化双手捧着一本朱漆封皮的册书,两颊因兴奋涨得通红,连宫帽下的鬓角都沁出汗珠来,活像只偷了油的老鼠。
他刚张着嘴要喊出声,魏朝已闪电般揪住他的蟒袍玉带,硬生生将人拽出了暖阁。
待退到廊柱阴影处,魏朝先回头透过雕花槅扇望了一眼。
只见皇帝仍俯首在堆积如山的奏疏间,一笔一划的批阅着奏疏,这才将提着的气缓缓吐出。
他反手就把王德化按在汉白玉栏杆上,压着嗓子骂道:“作死的东西!没见万岁爷正为辽东的事恼着?你这般毛手毛脚闯进去,怕不是要拿脑袋试试尚方宝剑快不快?”
司礼监随堂太监慌忙跪下,额头抵着地面颤声道:“老祖宗明鉴!就是借儿子十个胆子,儿子也不敢擅自惊扰圣驾啊!实在是天大的喜讯,急着向皇爷报喜.”
“喜讯?”
魏朝眉头一皱,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狐疑。
随堂太监慌忙将册子呈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老祖宗容禀!杨大人此番巡漕雷厉风行,已查获漕粮三十万石,抄没赃银一百五十余万两,涉案贪官尽数落网。这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魏朝闻言,眼角的皱纹倏地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珠里迸出两道精光。
他肥胖的手指猛地攥住册书,连带着袖口绣的金蟒都跟着抖了三抖。
“三十万石漕粮?一百五十万两脏银?”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喉头滚动的狂喜。
“杨涟这厮倒是个会办事的!”
忽然,魏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幻化出几分狠辣之色。
他一把掐住随堂太监的手腕,问道:“可都查验清楚了?别是下面人为了邀功,拿麸糠充好米,陛下听了假喜报,我等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