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对视一眼,后者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启禀陛下,今太仆寺存栏战马实有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六匹,其中堪战者不足六千。”
“六千?”
朱由校猛地拍案,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数目吓了一跳。
明初四十万匹战马,到现在只剩一万了?
堪战者甚至只有六千?
朱由校话语带着杀气,斥道:
“京营三千营名册需马三万,九边各镇合计请饷马匹逾八万,你们就拿这些驴骡糊弄朕?”
张经世慌忙解释:“陛下容禀,马政之弊非一日之寒。自嘉靖二十九年河套沦陷,陕西苑马寺所辖三十六营堡尽失,如今仅存甘肃、辽东两处牧场。”
他掰着手指细数,有些惶恐的说道:“甘肃牧场受吐鲁番侵扰,年出栏马匹从永乐时的万匹锐减至千匹;辽东牧场更因建虏劫掠,去年仅交出三百匹病马.”
“够了!”
朱由校抓起案头《马政志》掷于阶前,书页哗啦散开,露出弘治年间绘制的牧场地图。
“朕问的是对策!太仆寺年年支取八十万两马价银,银子都喂了老鼠不成?”
薛贞扑通跪倒:“马价银实有难处。说是有八十万两,然至多只拨付了六七万两下来,三成还要补历年亏空,四成用于驿站马匹轮换,剩余”
他声音越来越低,惶恐中带着委屈。
“剩余各衙门支借、宫中采办、宗室赏赐.几万两,又够什么用?”
暖阁内死寂片刻,忽闻皇帝冷笑:“好个拆东补西的糊涂账,这么说来,我大明马政荒废至此,便是拨银不足?”
两人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朱由校骤然起身,面有怒色,道:“马政若继续糜烂,边军无战马可换,难道要将士们徒步迎战建虏铁骑?”
“陛下明鉴!”
张经世额头抵地,官袍后背已汗湿一片,说道:“去岁辽东奏报,广宁卫骑兵因马匹羸弱,追击建虏时竟有马匹力竭倒毙将士们只能.”
话音戛然而止。
“只能什么?”朱由校皱眉追问道。
“只能夺民马续战。”
薛贞颤抖着接话:“蓟镇总兵上月密奏,为补足夜不收缺马,不得已征用商队骡马三十匹,商贾已联名告到顺天府.”
暖阁地龙烧得极旺,却似有寒风掠过。
朱由校盯着二人冷笑道:“好个饮鸩止渴!今日夺民马三十,明日就能征三百。待到百姓砸了驿站衙门,你们是不是还要朕开内帑赎买?”
这大明朝,随便掀开一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