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冬阳将御辇的鎏金螭首映得煌煌刺目。
仪仗司掌印太监一甩云帚,十六名抬辇太监齐刷刷矮身,辇杆上錾刻的龙纹恰似活过来般在暮色里游弋。
“起驾!“
王体乾的唱喙声一起,数百名大汉将军齐动。
骆养性垂首疾趋在御辇左后方,教授皇帝武艺,激动之情现在还未散去。
倒是张之极大剌剌缀在队尾,腰间绣春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上“忠“字银纹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骆养性见张之极兴致不高,当即上前,颇为兴奋的说道:“方才你见我招式了吗?陛下都夸我武艺高强。”
张之极有气无力的瞥了骆养性一眼,说道:“武艺高强?”
他嗤笑一声,撇了撇嘴,讥讽道:“托天的架势,倒像是醉春楼的小娘子踮着脚尖够葡萄架,只不过人家姑娘是罗裙底下藏春色,您这飞鱼服后头倒憋着个响雷!”
“你那腰胯扭得比秦淮河的画舫娘还浪三分!赶明儿教坊司排演新舞,定要请您去做掌舵教习!”
说着还捏着嗓子学起龟公腔调:“各位客官瞧好了,咱们骆教头这套'老树盘根式',保管您练得金枪不倒夜夜笙歌!“
然而,讥讽两声之后,张之极又恢复有力无气,生无可恋的模样。
刚才那几句话,不过是敷衍他这个小兄弟罢了。
骆养性早就适应了张之极混不吝的模样,见这厮居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赶忙劝导。
“陛下向你问策,这是多好的事情,我要还没有呢!你倒是像是心怡的头牌姑娘被人强了一般。”
好了,木头疙瘩也会说荤段子了。
张之极白了骆养性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榆木脑袋,陛下要是向你问策,那我大明该完了。”
说完拍了拍衣袖,说道:“本千户的烦恼,你这臭百户这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京营京营。
他为陛下心腹,又不能说假话。
但说了真话
英国公府能好得了?
愁啊!
骆养性抱胸冷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头去,故意不理会张之极。
不过是靠着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得到的千户之位,好似靠自己本事挣来的一般,好不要脸!
箭亭离乾清宫并不远,很快御驾便到了东暖阁,皇帝入殿之后,张之极紧随其后,骆养性却是被挡在殿外,只得满眼羡慕的看着张之极进去。
朱由校在御座之上坐定后,喝了一口茶水。
他眉头微皱,这茶水苦涩,一看就是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