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烛火燃到第三夜时,雍正才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抬起头。
紫檀木案几上,朱批过的奏章码得整整齐齐,未批的还摞着半尺高,砚台里的墨凝结成块,连带着他后颈的筋络都绷得发僵。
“苏培盛。”
他开口时嗓音带着砂纸磨过似的哑,檐外守着的苏培盛连滚带爬地掀帘进来,手里捧着的参茶还冒着热气。
苏培盛刚要回话,就见万岁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怔,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竟浮着点茫然。
“朕……好像忘了件事。”
苏培盛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三天里,万岁爷连轴转着处理青海的军务,前儿个深夜还在正大光明发脾气,说年羹尧的折子递得迟了,哪里还记得三日前随口应下夏贵人的话。
那日御花园的芍药开得正好,夏冬春穿着件水红撒花裙装,仰着脸说要给他绣个荷包,上面得缀两颗珍珠。
他当时正看着她鬓边别着的白玉簪,嗯了一声说“好,三日后朕来取”。
“万岁爷日理万机,些许小事记不清也是常情。”苏培盛弓着背,额角的冷汗顺着沟壑往下淌,打湿了青灰色的衣领。
他心里头跟敲鼓似的,夏贵人是个火爆性子。
前儿个小厦子还回话说,看见夏冬春在府里摔了套新得的景德镇茶具,骂底下人手脚笨,谁不知道她是等得焦躁了。
雍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冰凉的龙纹扶手上敲了敲:“是件关于……夏贵人的事。”
苏培盛的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去。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三天光顾着伺候万岁爷处理朝政,竟忘了让小厦子去夏府探探动静。
按规矩,哪怕主子忘了约定,做奴才的也该提着点心去圆个场,可他偏生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这几日……在做什么?”雍正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他发白的脸上。
“回、回万岁爷,夏贵人……就、就在府里歇着,偶尔出去逛逛铺子,看看戏班。”
苏培盛的声音发飘,他不敢说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