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是淬过银针的冷,
>刺穿吴邪单薄的旧梦。
>青铜锈蚀的气息在骨髓里复燃,
>灼烫他尚未结痂的年轮。
>张起灵的刀尖划过水面,
>搅碎一池沉底的星骸——
>“十年很长。”
>四个字,
>是陨石坠入死寂的深潭,
>漾开他从未敢丈量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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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饱蘸了浓墨的巨毫,彻底涂抹过雨村的天穹,只留下几点疏淡的星子,如同被遗忘的银钉,钉在沉厚的黑绒布上。
白日里被张海客搅起的波澜和溪边惊魂的余悸,似乎终于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沉淀下去,化作院角青苔缝隙里无声的潮气。空气清冽,带着山间夜露特有的、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碎的冰针。
吴邪蜷缩在廊下的藤椅里,身上裹着两层薄毯。胖子震天响的鼾声早已从隔壁房间传来,带着一种粗粝的生命力,成了这静夜里唯一持续的、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身体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沉向混沌,但精神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完全松弛。
张起灵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小竹凳上。没有擦刀,没有假寐。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背靠着廊柱,微微仰着头,目光投向院墙上方那一方被切割出来的、深邃的墨蓝色夜空。他的姿态放松而沉静,像一株融入夜色的古树,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睫,证明着他清醒的存在。那沉默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道稳固而无声的屏障。
吴邪的目光无意识地胶着在那道沉默的背影上。白日的喧嚣退去,溪水的咆哮、张海客冰冷的言语、腰间残留的痛楚…都暂时蛰伏。
唯有这沉静的守护,真实得如同呼吸。困倦如同温柔的潮水,一波波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努力对抗着,贪恋着这份由沉默构筑的安全感,仿佛只要看着那个背影,就能确认这片方寸之地的安宁。
终于,抵抗不住沉沉的倦意,他的头一点点歪向一侧,脸颊蹭在微凉的藤编椅背上,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紧绷的神经在这无声的守护里,终于松懈下来,沉入了短暂的、无梦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胖子鼾声的一个短暂停顿,也许是山风拂过竹梢带起的一阵更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