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都是一个锅里吃饭,谁当组长能咋地?你们谁要是有心思当组长就踏踏实实干活,你要是表现好了,还兴许当厂长呢!”这些话说完,工友虽然还是不太待见他,但没有人再敢故意跟他作对了。
他说常德发那时候虽然年纪跟他没差多少,遇事却敢拿主意,敢出头,在水泥厂是个踩一脚颤三颤的人物。他感恩常德发维护他,后来干脆只当名义上的组长,具体的事儿都让常德发拿主意。他还说常德发是厂子里最可交的人,只要你把他当兄弟真诚相待,他绝对不跟你藏心眼儿。就这么着,他们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然后一直到下岗那会儿,常德发发生意外,他到南方创业,跟常有家的联系才断了。
听组长讲完这些,常有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点,他端起酒杯,有些羞涩地说:“大爷,我敬你一杯酒。我不认识啥有钱人,但在我的印象里有钱人基本上都不注重感情。向您这样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当年情分的,真不多见。”
组长跟他碰杯,实惠地干了一大口。“这人呐,啥都是身外之物,就这经历是自己的,眼睛闭上那天儿从眼前过的指定不是钱,而是跟自己共处过的人。你就好比说我,搁南方待了大半辈子,钱有的是,到老了不还是想回自己家扎根儿嘛。这叫个落叶归根。啥是根?就是你对故土和故人的感情啊……我把南方的产业都折腾了,就留点儿过活的营生,往后专门把咱这几个景区干好,让我那帮老哥们儿老姐们儿都借借光。对了孩子,大爷有什么说什么,我看你生活好像不太如意,往后要是有啥需要大爷帮忙的,尽管跟大爷说。别的帮不上,给你拿钱干点啥买卖那是富富有余。”
常有下意识低头,“大爷您放心,我现在挺好的,一直在努力改变生活,等哪天真有迈不过去的坎儿,肯定跟您开口。”想了想他又问:“赵大爷,您当年跟我爸感情那么好,知不知道他出事之前家里有没有啥事?我听说他这辈子都没跟我妈吵过架,但那阵子好像有啥矛盾。”
组长的笑容忽然僵住,夹菜的动作也停了。常有本能地觉得他要说出什么内情,却见他目光转移到别处,感慨似的说:“啥矛盾都过去了。有时候当晚辈的不去了解长辈的隐私也是一种孝顺。来,侄子,咱俩一起敬你爸一杯!”
这杯酒下肚,组长面色涨起酒气,人也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老年人。他转移话题询问起住在家属房中的工友们都好不好。常有如实回答说:“都凑合吧。好一些的被儿女接走了,大多数勉勉强强混口饭吃,还有一部分都因为疾病早早去世了。”
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