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醒的猜想是对的,夏唤铭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回自己的床边,就着白开水,把药吃了。
而后钻进被缛里,打开手机。
夏唤铭的消息接口很干净,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加几个人,他稍微回覆了一下公司的同事,又回了朋友发来的恭喜。
不过几分钟,他的页面一个小红点都没有了。
夏唤铭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就这么平躺着,等陈醒出来后关灯。
滴答,滴答,一分钟后,他的视线一片黑暗。
“晚安。”
夏唤铭每次都要等到陈醒说这句“晚安”,他才肯闭上眼睛,短暂地放松。
陈醒的这句话宛若他的定心丸,要是哪天不说,他大概会浑身刺挠,猜测陈醒是不是在生气或者伤心。
好在陈醒每次睡觉前都会跟他说这两个字。
像是约定俗成,或者说陈醒也想得到他的回覆?
夏唤铭轻轻地回答:“晚安。”
夜晚悄然而至,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旧画,墨色晕染开来,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月亮在画卷中充当那一滴未干的银彩。
在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长廊的尽头,昏黄的光斑里立着惨白的身影。
五官尽毁的男性,身形与夏唤铭不差一二。
他的眼睛瞪的只剩下眼白,像玻璃罩里将熄的钨丝灯泡,明灭间漏出几星惶惑的磷火。
漆黑发亮的发丝正从他每个指甲缝里疯狂涌出,鞋跟磕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空洞回响,伴随着几十个人同时的愤慨。
音频在同一时间爆发,宛如寂静空谷传来数以千计的乌鸦哀嚎。
“是你害死了她,凭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当初就早就应该把你丢出去!为什么还要留着你?!”
“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都怪你!全都是你的错!”
……
这些声音像老旧电视雪花屏的滋滋电流声,骤然拔高成尖啸。
无法动弹的夏唤铭,感觉有钢钎顺着耳道直插进他的大脑皮层。
不,不行……不行!
夏唤铭弹坐起来,抓紧被冷汗浸透的睡衣,大口大口地喘气:“哈——哈……啊……”
直到发现自己还在卧室里,急促的心跳才渐渐平缓。
他望着轻微颤抖的双手,痛苦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感觉幸福的时候,悲哀的真实感总会降临他的身上,让他保持清醒,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