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鲜活存在于阳光下的、他独一无二的小徒儿。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裹挟着凡尘的烟火气、孩童的娇憨,以及对他这个师父全然的信任。它像一颗投入寒潭的滚烫石子,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宴君华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指尖拂过命书“江晚吟”那一页带来的彻骨寒凉尚未完全褪去,那烙印在神魂深处的、被挖空一块的虚无感仍在隐隐作痛。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先于那属于神祇的、冰冷的意志做出了反应。玄色的袍袖在神坛冰冷的地面上拂过,带起细微的气流。他起身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在灵魂深处演练了千百万遍——回应那个孩子的呼唤,本就是无需思考的本能。
神坛边缘,流动的云气在他脚下分开。目光穿透云层与空间,精准地落向下方那片属于虞氏后山的葱茏绿意。果然,在一株高耸入云的古木顶端,一个色彩斑斓、却歪歪斜斜挂着的风筝格外醒目。树底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仰着头,小脸因焦急和使劲而微微涨红,一只小手徒劳地向上伸着,嘴里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大约是抱怨那棵树实在太高太不近人情。
那鲜活的小身影,那明亮的、带着烦恼却依旧生机勃勃的眼睛,瞬间填满了宴君华方才被“虚无”占据的视野。
指尖的寒凉,似乎被下方传来的、属于孩童的蓬勃生气悄然驱散了一丝。宴君华并未立刻下去,只是静静地站在神坛边缘,垂眸凝视着下方那个小小的人儿。心头那片被“失去”的阴影啃噬出的空洞,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缓慢而坚定地填充。这暖意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熨帖。
这便是红尘的呼唤吗?
原来这声呼唤,并非打扰,而是归途。
他唇角微动,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悄然浮现。神坛之上亘古的孤寒,似乎也被这抹笑意冲淡了。
宴君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神坛边缘的流云之中,只留下那卷摊开的命书在神光中缓缓合拢。书页合拢的瞬间,一行极细微、几乎融入书页纹理的金色字迹在记载着“宴君华”结局的位置悄然浮现,又无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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