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温暖包裹着他,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白日里在药圃中笨拙却全神贯注的画面浮现:指尖触碰那些带着露珠、散发着生机的药草根茎时的微凉触感;小心翼翼培土时泥土从指缝间滑落的粗糙感;还有那双深邃眼眸投来的、短暂却蕴含千钧重量的注视……每一个细节都被这静谧温暖的池水放大、清晰。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都叫嚣着放松,但精神却异常清晰。那道狰狞的刻痕仿佛烙印在眼皮内里,与体内那道无形的“枷锁”一同,在温暖的药力浸泡下,似乎变得不那么尖锐,反而有种被温养、被理解的奇异熨帖感。三百年前的疯狂与绝望,与前世自己引爆金丹时的决绝,在此刻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和解——原来,极致的守护与极致的毁灭,有时竟是一体两面,源于同一种刻骨的执念。这份认知,沉重,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释然。
门外,孤峰之巅。
夜色如浓墨泼洒,彻底吞没了最后一抹天光。星子次第亮起,疏朗地点缀在深邃的墨蓝天幕上,洒下清冷微光,勾勒出孤峰嶙峋的轮廓。云海在脚下万丈深渊翻涌不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无声无息,却蕴含着磅礴的力量。晚风带着山巅独有的凛冽与云海深处的湿气,呼啸着掠过,吹拂起宴君华金色的发丝,也卷动着他云纹锦袍的衣袂,在夜色中猎猎翻飞,流淌着星辰般内敛的暗芒。
他并未离去。
身形挺拔如孤峰上历经亿万载风霜的古松,静静地伫立在紧闭的暖阁门前,仿佛已与这亘古的夜色、这沉默的山石融为一体。他背对着门扉,目光投向远方无垠的星海与脚下翻腾的云霭,侧脸线条在星辉下显得愈发冷峻深邃,如同刀削斧凿。门内的一切声响被厚重的灵木门扉与禁制隔绝,但他强大到足以感知万物律动的灵识,却如同最精密的网,清晰地捕捉着阁内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那走向玉池时赤足踏在玉石上的细微摩擦声,那在池边长久的停顿与呼吸的凝滞,那指尖抚过冰冷刻痕时灵魂深处传来的微不可查的震颤,衣物滑落的窸窣声,以及那最终归于沉静、踏入水中时带起的、如同叹息般的水波荡漾声。
他像一尊沉默而永恒的石像,将渐起的寒凉与孤峰夜色全部的寂寥、凛冽都挡在了自己宽阔的肩背之后。晚风试图寻找门扉的缝隙钻入,带来一丝寒意,却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沉静深湖般温煦而强大的守护气息无声地抚平、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