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嫌弃了吗?嫌弃他清理得不够干净?还是……一种更深层的宣告?宣告他无需再做这种“无谓”的、属于凡俗的琐事?宣告他依旧处于对方绝对力量的羽翼之下,连一个食盒的归属,都由对方心意而定?
这念头让他刚刚因那碗糊糊和笨拙清理而稍稍平复的心绪,又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前世江宗主的骄傲与今生的憋屈感,如同蛰伏的暗流,隐隐涌动。
然而,就在这丝波澜刚刚泛起的刹那——
宴君华动了他不再是静立,而是迈开了脚步。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威仪。金色的云纹锦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在阳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他没有走向江澄,也没有返回暖阁,而是沿着廊檐,走向了暖阁侧后方,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灵气氤氲的药圃。
江澄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金色的身影。
宴君华在药圃边停下。圃中种植着无数外界难寻的珍稀灵植,千年玉髓芝不过是其中较为普通的一种。他微微俯身,动作熟稔而专注,修长的手指拂过几株叶片肥厚、通体流转着紫色光晕的灵草,似乎在检查它们的生长状况。阳光洒在他金色的发顶和专注的侧脸上,为他周身那份强大的掌控感,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带着烟火气的柔和光晕。
他依旧没有看江澄,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照料灵植的简单事务中。
但江澄却感觉到,周身那股如同暖阳般包裹着他的、属于宴君华的温和气息,并未因他的离开而消散,反而更加沉静地弥漫在空气里,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那股气息,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仿佛在告诉他:他在这里,并未远离。
江澄看着那道在药圃中忙碌的金色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再抬眼看向暖阁廊檐下那方空无一物、仿佛从未放置过食盒的青石地面。
心中那丝刚刚泛起的、被“嫌弃”或“宣告”的波澜,在宴君华这无声的举动下,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宴君华并非嫌弃他的笨拙。他只是……用他的方式,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善后。如同三百年来,他接过所有需要善后的事务一样。清理食盒如此,替他疗伤、压制修为、守护安全,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