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地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缓慢,仿佛天空也被冰晶冻住了流动的速度。风从雪原尽头吹来,带着极淡的紫罗兰香——那是冰脉花绽裂时溢出的气味,像一缕回忆在鼻尖轻轻搔痒。杰西把兜帽压得很低,睫毛上仍沾着细碎的雪粉。他习惯独自巡夜,习惯脚步落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孤独节拍,直到今晚,那节拍被另一道轻快的“沙啦、沙啦”打乱。
小芙蝶穿着过分宽大的靴子,每一步都在雪地里留下一个深深浅浅的坑。她的精灵之翼没有完全收起,薄金般的翅膜在夜色里一开一合,像不安分的心跳。她追上杰西时,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像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
“又一个人出来逞强?”她喘着气,白雾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柔软的墙,“极光守护者了不起哦?”
杰西侧过身,替她挡掉迎面而来的风。他本想板起脸,却在看见她睫毛上那一点雪光时破了功,嘴角不自觉上扬:“精灵之钥大人才厉害,深夜在雪原乱跑,是想让整片森林的萤火虫都出动找人?”
小芙蝶“哼”了一声,把藏在背后的手举到他面前。那是一串用冰晶和月影花茎穿成的手链,每一颗冰晶里都封存着细若发丝的极光。极光是活的,在晶体里缓慢游动,像被缩小的银河。
“生日礼物。”她理直气壮,“提前送给你,免得你说我小气。”
杰西愣了愣,下意识去摸颈间——那里已经戴着三年前她送他的迷你极光瓶。瓶里的极光比最初黯淡了许多,却仍倔强地亮着,像不肯熄灭的承诺。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谢谢”在舌尖打转,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
“小芙蝶,”他低声说,“极光会消失的。”
“才不会。”她把他的手链抢过来,不由分说扣在他腕上,“它会一直亮,只要你相信。”
雪原忽然起风了。风卷着冰晶盘旋上升,在两人头顶聚成一道极细的漩涡。漩涡里掉下一粒光点,落在小芙蝶的指尖,化作一枚冰羽。那是极寒之地的信物,传说只有被极光祝福过的人才能接到。杰西见过一次,在他七岁那年,母亲离开极光之地的前夜。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小芙蝶显然不知道这枚冰羽的重量,她只是好奇地举到眼前,看它折射出七彩的光。杰西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一声。
“回家。”他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现在。”
他们往回走的路上,雪变成了雨。精灵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