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张妈端着粥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站着说话，便招呼：“顾小姐，小丁师傅，快来吃早饭。”
八仙桌上摆着白粥、酱菜，还有两个刚蒸好的红糖馒头，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汽。
丁程鑫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馒头掰了半块，递到顾影面前：“尝尝？张妈做的比外面铺子的暄软。”
馒头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点甜香。
顾影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红糖的甜混着面香，在舌尖慢慢散开。
她忽然觉得，这栋平日里安静得有些冷清的洋楼，好像因为多了个人，连空气都变得暖烘烘的。
吃过早饭，顾影要去报社送稿子。
走到门口时，看见丁程鑫蹲在院子里，正把一块蓝印花布往晾衣绳上搭。
布很长，印着缠枝莲的纹样，被他抻得平平整整，蓝白相间的花纹在晨光里晃眼，像片突然开在院子里的花。
“这是？”她停住脚步。
“昨天搬东西时蹭脏了，”他拍了拍布上的水珠，“张妈说用碱水泡泡就干净，我便洗了晾着。”
他的手背上沾着点蓝染料，像落了几点雨痕。
顾影看着那块蓝印花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忽然想起外婆家的染坊，小时候她总爱在晾晒的蓝印花布里钻来钻去，蓝白相间的影子落在脸上，像戴了副好看的面具。
“这花纹很特别，”她说，“像是……”
“像是把春天缠在了布上。”丁程鑫接话，眼睛亮了亮，“我母亲以前也爱做蓝印花布，说蓝色沉静，白色干净，配在一起，像天和云。”
他提起母亲时，声音放轻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
顾影没再追问，只是看着那块在风里轻轻摇晃的蓝印花布，忽然觉得，这个会修齿轮、懂蓝印花布的男人，像本摊开的书，封面看着简单，里面却藏着许多故事。
送完稿子回来时，已是午后。
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正围着个卖香烟的小贩盘问。
顾影皱了皱眉，最近法租界查得严，听说是什么“清除不良分子”，其实不过是借机敲诈勒索。
她低着头想快点走过，却被一个巡捕拦住：“站住，证件。”
顾影从包里翻出居住证，手指有点抖。
那巡捕接过证件，漫不经心地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