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暖意融融,永琏握着小小的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额娘”二字,然后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容音,期待着她的夸奖。
容音心头软成一片,拿起帕子轻轻拭去他鼻尖沾到的一点墨渍,柔声道:“永琏写得真好。”
小家伙得了鼓励,咯咯笑起来,又低头专注地去描画下一个字。
就在这时,明玉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她走到容音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承乾宫那边……娴妃娘娘近日常常遣人出宫,像是……像是在四处筹措银两。听闻是她弟弟在狱中病得沉重,急需银子打点,才能请大夫进去瞧病。”
容音执帕的手微微一顿。
娴妃的弟弟……那桩案子她略有耳闻,涉及官员贪墨,数额不大,但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主审的,恰是直隶按察使司的一位官员,而此人,正是高斌的门生。
前世记忆纷至沓来。那时她沉湎丧子之痛,不理宫务,听闻此事时已晚,只记得娴妃最终未能凑足银两,其弟病殁狱中,成了娴妃一生之痛,也彻底扭转了她的心性。而这一世,高贵妃虽被禁足储秀宫,无法亲自在宫中刁难娴妃,可宫外那层层叠叠的网,那主审官员的出身,无不昭示着高家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此事之上。
送银两?容音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娴妃性子清冷刚烈,绝不会接受这般近乎施舍的馈赠,反而会疑心她别有目的,徒增嫌隙。且这并非根本解决之道,银子填进去,只怕也到不了该到的地方,反而坐实了娴妃行贿之嫌。
直接去求皇上?容音蹙眉。皇上虽看重她,但更重律法朝纲。案情清晰,人犯确凿,她无端求情,不仅难以服众,更会惹来皇上对后宫干政的忌惮与不满,绝非良策。
关键在于审理之人。若主审官能公允些,至少允其延医问药,案情或许也能有转圜之机。高斌的人……是绝无可能了。
谁能抗衡高斌,又能让皇上放心,且愿意在此事上稍作通融?
容音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棂,落在庭院中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上。前世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飞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