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将唐人街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细密的水珠顺着飞檐翘角滚落,在石阶上砸出细碎的水花,混着巷尾卖花人的栀子花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漫开。温竹溪背着半旧的帆布包站在巷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内侧绣着的细小竹叶图案——那是她小时候跟着伯父学的第一针绣活,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贴身带了五年。
她的视线越过雨帘,落在巷子中段那家挂着“查理九世”木牌的店铺上。木质招牌被雨水洗得发亮,“查”字右下角的漆皮微微卷翘,露出底下浅棕色的木头纹理。三天前收到的那封烫金信封还在包里揣着,边角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火漆印上的乌鸦图腾在雨雾里仿佛要振翅飞出来。信是律师寄来的,说她那位素未谋面、只在老照片里见过的伯父留下了这间古董店,以及一个需要“特定继承人”才能解开的谜团。
“吱呀——”
推开雕花木门时,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惊飞了檐下躲雨的几只麻雀。店内弥漫着旧书与檀香混合的气味,混杂着雨后潮湿的水汽,形成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几排深棕色的书架顶天立地,从地面一直延伸到雕花穹顶,架上的古籍按颜色排列,从靛蓝到赭石,像一幅渐变的水墨画。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碎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游动。
“喂,你就是温竹溪?”
清亮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像冰棱撞在琉璃上,脆生生的,却又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慵懒。
温竹溪抬眼,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少年斜倚在藤椅上,墨色碎发被阳光镀上金边,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立领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银质烟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又掺着点玩世不恭,正是信里提过的、负责交接店铺的“唐晓翼”。
他脚边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品种看不出来,浑身的毛蓬松得像团棉花,脖子上系着红丝绒领结,领结末端还缀着颗小银铃。此刻它正用后腿挠着耳朵,蓬松的尾巴尖沾了点灰尘,见有人进来,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银铃随着它的动作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