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正提着只十升油桶往锅里倒油,忽然有个女孩儿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大喊道:“老板快跑!城管来了!”
盛朗是个理性的人,立刻丢下两罐重油,轻装上阵。他上车就跑,拐入一条小路后才停下来。
静谧的夜晚,路灯把他们这帮人的仓促照得清清楚楚。这几年常常这样,安稳一天是一天,他早就习惯了,也时常想起妈妈的样子。
盛朗摘下手套,拉下口罩,仰头喘出一阵阵白气,又拿起一瓶矿泉水,咚咚灌下去。
不久,他听见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脚步特别沉重,却离他越来越近。
“别跑……别跑……”
像是冲他来的。
盛朗心下一凛,条件反射地拉起口罩,刚想跑,又听见身后人断断续续喊:“等等我……等等我不行吗……”
盛朗回头的一瞬间,愣住了。悠悠的路灯下,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女孩,正两手各提一桶油,颠颠儿地向他跑来。
盛朗还在意外,她已经跑近了,边跑边喘着说:“老板……你的油忘了……满满两桶,不要了吗……”
她终于追上来了,将油桶往地上一杵,一把扯下围巾……
她叉腰站在那,顶着一张冻红的小脸,望着他大口喘气,边喘边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神情特别骄傲,显然是觉得自己竟然追上来了……
就这一瞬间,盛朗这辈子第一次心动。
那天天寒地冻,盛朗穿得很厚,棒球帽低低地压了眉眼,口罩也遮去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
他直直看,几乎忘了眨眼。他听见自己也在大口喘气,也在平息着错乱的呼吸。
他看了一会儿,仰起头,在口罩底下倏然笑出来。十年,盛朗第一次觉得自己正在活着。
夏以臻对一切浑然不觉。
她守着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板,只觉得他冷冰冰的,怎么也不跟她说谢谢?
不过没关系。她奶奶就是开饭馆儿的,一桶油不少钱呢,不要了可太亏了。
做这行很辛苦,她能帮一把是一把。
况且夏以臻听同学说过,天桥下有个穿着一身黑,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老板,饭炒得很好吃,分量也足。她今天就特别想吃炒饭,还想加火腿肠,专门来的,没吃上就遇到城管,她也不甘心。
她想到自己追上来了,又粲然地笑了下,凑过去说:“我还能吃一份炒饭吗?我饿了,想要两根火腿肠。”
盛朗笑了一下,点点头。
很快,一盘小山一样的炒饭被放上小桌。
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