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份那几天固定的时间里,顺伯都会去亲自去庵堂送米送面。奇崛的是,他送,庵堂里的人也收。那我就更奇怪了,看样子,他们之间也是说话的。如若不然,难道还是以沉默相对,以一个眼神示意?
可等我喝光了茶,顺伯还是没有和交谈的意思。我不免沮丧。
外面,似乎要下雨了。我想,我还是走算了。他就挽留我,说又编了一点竹子做的小玩意儿,都是小蛐蛐小蚂蚱知了之类的小东西,要送给我女儿桃宝。我收下了。一来,不收的话顺伯会不高兴,其实家里这些东西都堆满了桃宝的玩具箱;二来,桃宝也真心喜欢这些。
顺伯的脸色就和缓了一些。“孙少奶奶,这种雨不会下很久的。我们老家有谚语。云朵似山,晚霞灿烂。云朵似鳞,大雨倾城。这天上的云一大片一大片的,雨很快就停的。”
还真的验了顺伯的话,几分钟后,雨就停了。那么,我更要走了。“孙少奶奶,既然您真心想问我,我也不好让您白来一趟。您还喝茶吗?我自己做了点马蹄酥点心,不如我请您吃点心,一边再慢慢地告诉您。”
这……真的让我惊喜。虽然我依旧听不惯他叫我“孙少奶奶”。
“顺伯,您真的愿意?如果是勉强的话,那您还是藏在心里吧。”他不愿意说,我却非要他说,也未免残忍。
“不,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我也不想憋一辈子。”
他缓缓地站起身,将窗帘打开,窗外的花香就散了进来,顺伯的眼神浑浊:“这是栀子花的香味。我不顾老爷子反对,执意要在后院的水边栽了许多的栀子花,老爷子竟也让着我,随便我捣鼓。”他说完了,却又笑。
点心拿来了,果真是顺伯自己亲手做的,散发着陈旧的芝麻烤熟的香味。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倾听顺伯的故事。听完了,我很难过,难过的想流泪。但是我没准备纸巾。庵堂里的女人,顺伯叫她丁香。丁香,也算是好听的名字。她虽叫丁香,但心头最爱的却又是栀子花。
“我们老家,最普通最不值钱的,就是栀子花,家家户户,屋前屋后,谁家不种?我也喜欢呢……”顺伯嘴里又喃喃。
丁香是地主家的女儿。不过,顺伯又说大概也不是,是富农。或者连富农也不是,大致只算得上是富裕中农。我有点听不明白,毕竟我不是那个时代的人。顺伯告诉我,解放后,土改后,国家给农民评定成分,谁家是地主,谁家又是贫农。
“那吗最最穷的人家叫什么呢?”
“那就叫赤农,就是无房无地,身无分为,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