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忘不了她,梦里记得,醒时记得,醉时记得,痴时记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哪怕是忘了一丁点,他多会觉得好受很多,可偏偏都不如他的愿,他非但一点也忘不掉,还会历久弥新,似乎每一个昼夜过去,那个人的面目眉眼便如新洗一般,又鲜艳清晰起来,往事一如当今,缠得他呼吸都困难。
夜这么深,深的好像把他沉到了井底儿一般,原先院子里有口老井,早先有个丫头半夜里投井死了,捞上来的时候泡的发白肿胀,哪还见了人形了,那是蒋悦然第一次看见死人,后来听丫头婆子嚼舌头说是这丫头小心藏了豹子胆,勾搭了老爷还怀了野种,可到底是非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反正那女人已经死了,满身是嘴也没用了。
后来渐渐长大,他时常趴在井口往里看,黑漆漆,冷冰冰,带着一股子水腥味泛出来。老太太死了,就连最后一眼也没瞧见,蒋悦然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这世间许是最爱他的那几个人也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下意识的紧闭双眼,身子往里缩了缩,很快就觉得身上有东西盖过来,然后是卓安叹息声传过来。
另一边蒋府的夜亦是如此,又沉又黑,蒋璟熙闹夜的厉害,方沉碧只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许是外面冷了点,孩子反而感到舒服,稍稍能消停的睡会儿。她哼着儿歌小曲,声音冷清的像是冰珠子清点了玉盘儿,却又让人觉得那是暖的,只是有些凄凉。
马婆子瞧着方沉碧那单薄身子,本来穿的就少,这个人跟柳条一样,妩媚归妩媚,可怎么看着都觉得一推就倒似的,再加上快三岁的蒋璟熙到底也重了不少,再不是月科里的孩子那么轻巧,方沉碧抱着他来来回回的走,晚秋里的夜风寒重,孩子身上包了不少被子倒是冷不到,可就苦了他的娘了。
等着孩子睡熟一点马婆子忙上前,轻声道:“沉碧,孩子给我抱一会儿,你去歇着,最近事儿这么多,你要是垮了可怎么办?”
方沉碧瞄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见孩子蹙眉畏了畏身子,似乎还睡得不那么踏实,又等了一会儿看没了动静,方才敢出声:“我来吧,我怕一换手他就又醒了。”
马婆子也是无可奈何,陪着方沉碧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说说话:“你说,这孩子是不是给魇着了,怎么这么巧老太太一走,孩子也出了毛病,要么也招人给瞧看看吧,你还别不信邪,我们乡下里常有这事儿,一跳一个准儿。”
方沉碧本就是现代人,她自然没法理解古代人的迷信说法,于是打马虎眼道:“再看看不迟,要是孩子消停了,也不麻烦请神婆跳大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