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雪城以北百里,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深山谷。此刻暴风雪正肆虐,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挟着,疯狂抽打在山岩枯木之上,发出呜呜的尖啸。厚厚的铅云低垂,几乎压到山顶,将天光遮蔽得严严实实,山谷内阴气森森,恍如鬼蜮。
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正一步步从风雪深处走来。他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为之震颤,积雪翻涌,仿佛一头洪荒巨兽在行进。
“所以我说,你太过谨慎了。”一个沙哑却异常洪亮的声音穿透暴风雪的呼啸,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傲与不满,“不过是一个废了的谢雪臣,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劳烦本魔神亲自走这一趟!”
山谷另一侧,一道清瘦的身影静静立于风雪中,身披僧袍,光头上有戒疤,面容慈悲,正是悬天寺的一念尊者。他双手合十,面对那充满压迫感的恐怖存在,神色却依旧平和:“毕竟是谢宗主,曾重创魔尊与三位魔神的存在,无论何时,小僧都认为应当给予足够的尊重。”
“哼,尊重?”战魔嗤笑一声,声如闷雷,“等会儿本魔神就将他撕成碎片,看他还能不能得到你的‘尊重’!”
就在这时,第三道声音冰冷地插入,如同寒冰裂帛:
“所以,是你布下传送法阵,将痴魔和战魔悄然带入拥雪城地界。”
风雪似乎为之一滞。
山谷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月白澜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身姿颀长挺拔,如孤松,如利剑,正是本应在拥雪城内“神窍封闭”的谢雪臣!他手握含光剑,剑未出鞘,但那凌厉无匹的剑意已冲天而起,将周遭的风雪都逼退三分。
他的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一念尊者。
一念尊者脸上的慈悲微笑微微一僵。
谢雪臣继续冷冷道:“那布阵之人心思缜密,用左手字迹书写阵符,试图嫁祸他人。但正因其心思缜密,既用了左手字掩饰,就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让字迹轻易被验证与某人的左手字相符。”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故而,那字迹与阵符一致之人,反而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布阵之人。真正布阵的,是那个与他朝夕相处百年、对他的左手字迹熟悉到可以轻易模仿的人——你,一念尊者。”
一念尊者静静听着,脸上的慈悲渐渐褪去,化作一种诡异的平静。他微微颔首,竟露出了一个似是赞叹的笑容:“原来如此。谢宗主心思缜密,早已怀疑我了。却不知是从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