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当天上凭空挂出那块巨大光幕时,人们是恐慌的。
各种关于天罚、妖魔现世的流言,在街头巷尾悄悄传播。
整个社会都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
可当官方的广播和报纸,用“大规模高空光学现象”给出了台阶。
当越来越多的人,在天幕上,看见了那些刻在血脉记忆里的身影。
当所有人都终于弄明白,这究竟是一场何等波澜壮阔的“清算”时。
恐慌,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席卷全国的,奇异而狂热的盛大欢庆。
轧钢厂里。
震耳欲聋的高炉轰鸣,完全压不住工人们激动到嘶哑的吼声。
“都他娘的看见没!”
“刚才那个一刀砍翻鬼子军官的!是我二舅!台儿庄没的!”
一个赤着上身、膀大腰圆的炼钢工,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天空,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滚烫的汗珠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肉滑落,他却毫无感觉。
“二舅!好样的!给老子往死里弄那帮狗杂种!”
旁边一个满身油污的钳工,攥着手里的扳手,跟着破口大骂。
“那边!那个瘦小的!是我三大爷!当年被抓去当劳工,活活累死在矿井里!”
“三大爷!吸干他!吸干那个穿西装、人模狗样的王八蛋!”
工人们忘记了灼人的高温,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他们一个个像是被灌了最烈的酒,挥舞着拳头,扯着嗓子,为天上的先辈呐喊助威。
这里不再是炼钢车间。
这里是一个横贯天地的巨大斗兽场。
场上的角斗士,是他们的父辈与祖辈。
而彩头,是一个民族积压了半个世纪的血海深仇。
在广袤无垠的田野上。
埋头劳作的农人,也纷纷直起了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他们三五成群,聚在田埂上,点上旱烟,眯着满是皱纹的眼,望向天空。
一个脸膛黝黑的老汉,把烟锅头在布鞋底上使劲磕了磕,吐出一口浓得化不开的烟。
“他二叔,你看那个追着鬼子兵跑的半大小子,像不像咱村头李老四家的独苗?”
被称作二叔的老人,眯缝着眼,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看了许久,才重重地点了下头。
“像!咋能不像!当年就是穿着这身破袄,跟着队伍走的!再也没回来过!”
“我的乖乖!这都死了快二十年了,魂儿还能跑回来报仇!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