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体温,像最有效的良药,瞬间瓦解了江云用尽全身力气构筑起来的心防。
在闽州城强压下的恐惧、愤怒、无助、那亲眼目睹无辜生命消逝的巨大悲伤……所有被强行封存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安全的出口。
他再也无法抑制,像个迷途已久、受尽委屈终于找到母亲的孩子,在唐清婉温软的颈窝里,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压抑而破碎,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释放感,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衣襟。
唐清婉的心被他的泪水狠狠揪痛。她从未见过她的夫君如此脆弱,如此失态。
他经历过商海沉浮,面对过流民困境,总是从容不迫,智珠在握。此刻这般崩溃的哭泣,让她意识到他在外必定遭遇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不再追问,只是更加用力地回抱着他,用自己全部的温柔和坚定,无声地告诉他:我在,我一直在。
不知过了多久,江云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肩膀微微的抽动。
他埋在妻子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地、笨拙地解释,或者说掩饰:“没……没事了……娘子……我就是……太想你了……想得……心都疼了……见到你……就忍不住……”
他无法说出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会吓坏她,也会将他自己重新拖回那个噩梦。
唐清婉何等聪慧,岂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避重就轻?但她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包容。
她轻轻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用柔软的指腹为他拭去泪水,眼神温柔而坚定,如同包容一切的深海:
“夫君,我也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看你,都瘦了,也憔悴了。”
她拉着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看着他慢慢喝下,情绪似乎渐渐平稳下来。
小院里的气氛也由刚才的惊涛骇浪,慢慢沉淀为一种劫后重逢的宁静温馨。
唐清婉依偎在江云身边,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和真实的体温,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
她犹豫了一下,脸上悄然飞起两朵羞涩的红云,如同初绽的桃花。
她轻轻拉起江云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夫君,”她的声音轻若蚊蚋,却带着一种足以点亮整个世界的喜悦和神圣,“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江云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小腹的温热和柔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些,目光疑惑地看向妻子绯红的脸颊。